以后不会这样了。
贺争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保温盒,连带着一次性餐具递到信宿面前,“走的时候林队托人给你买的蟹黄捞饭,还是热的。”
“知道你回来肯定会饿,先吃点东西吧。”
信宿看着那个保温盒,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即便是跟他生气,也还给他买了晚饭。
他默默接过贺争递过来的保温盒,打开上面的盖子,金澄澄的蟹黄铺满了一整层,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先填饱肚子再说,”章斐道,“林队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等他一声令下,我们就把整个码头都控制起来,让周风物这个混蛋插着翅膀也难飞。”
裴迹有点不放心地问他:“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信宿一边吃东西,一边把周风物为他准备的“表演”给众人描述了一遍,看到面前的警察齐刷刷脸色巨变,又很快补了一句:“可能吸入了一点点一氧化碳,但是不多,不影响什么,否则我现在就在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上了。”
裴迹听完他的英勇事迹,脑子一阵发黑,喃喃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你是不是开了什么锁血挂,血条越低血能苟啊。”
信宿没跟他说,周风物还给他用了镇定剂之类的药物。
要不是信宿对这些东西有一定免疫,现在估计连吃东西都要人喂了。
受到这些药物的影响,他的胃口也不太好,保温盒里的东西只吃了一半,就盖上了盖子。
信宿慢慢舒出一口气,抬起眼远远地向码头看去。
贺争递过望远镜给他,“他们进了集装箱里,看不到了。”
码头仓库里。
林载川返回集装箱。
张同济已经被周风物从房间里带出来了,这时由一个男人搀扶着他站在集装箱里。
张同济只是一个商人,唯一打过的仗就是“商战”,骤然被卷进这些动辄杀人见血的腥风血雨里,他在惊惧愤怒之余,还觉得异常难以置信。
他知道信宿一直在接触一些非常黑暗的势力,尽管信宿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但张同济也有所察觉。
他知道信宿有时候会面对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但是,张同济没有想到,信宿的敌人竟然是如此疯狂的、没有人性的疯子,如此蔑视法律、把人命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物。
张同济的嘴唇有些青紫,以为信宿已经死去的巨大悲痛席卷他的心脏,他沉声道:“你们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周风物轻轻笑了一声:“信宿跟警察合作,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我的两条腿因此变得残缺……他当然会有报应。”
张同济的嘴唇哆嗦着,痛恨道:“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就算我死了,也会拉着你一起给信宿陪葬!”
周风物温和道:“恭候大驾。”
他看了张同济身边的男人一眼,男人一手刀砍在张同济的后颈上,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这个张同济,等一下或许会坏了他的事。
半分钟后,林载川走进集装箱,一眼看到不省人事的张同济,脸色倏然沉下来,“什么意思?”
周风物道:“林队长不要误会,只是张老先生的情绪有些激动,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暂时让他昏迷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可以放心带着张先生离开了。”
林载川从男人手里接过张同济的身体,情绪不明看了周风物一眼,带着他离开集装箱。
林载川刚走出大门,周风物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
“对了,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明。”
林载川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神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
周风物道:“方才我给张先生注射了一针合成蛇毒,毒性足以致命,但只要一小时内注射血清,就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造成任何脏器组织的损伤。”
“我会派人把血清准时送到市局刑侦队,林队应该也愿意给我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周风物用膝盖想想,也知道林载川不可能真的单枪匹马过来,现在码头外面恐怕都是警方的人,就等林载川一声令下对他发起围剿,他不是坐以待毙的蠢货,当然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我可以承诺,血清会在一小时内准时送到贵市局。”
周风物游刃有余道:“但如果林队在这里动手,或者阻止我的行动,那就未必了。”
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如果林载川不顾张同济的死活,当然可以对他动手。
林载川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只要你还在这片土地上,就注定只能东躲西藏地苟且偷生,周风物,子弹终有一天会打在你的身上,无论天涯海角。”
周风物有恃无恐含笑道:“那我就期待林队长什么时候能够对我开枪了。”
林载川的脚步不再停留,带着张同济一路离开了码头。
看到林载川安全带着人质回来,武警那边的同事已经迫不及待了,“林队,我们现在动手吗?!”
林载川吐出一口气,低声道:“现在还不能。”
信宿盯着他,意识到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很有可能跟张同济有关系。
裴迹看到张同济昏迷,挤过来看了一眼情况,脸色微微一变道:“他这是中毒了吗?”
林载川将他的身体小心安置在平面上,道:“我不清楚具体是哪种蛇毒,需要注射相应的血清才能解毒。”
裴迹撑开张同济的眼皮,神情凝重道,“毒性不小,一个小时内没有血清就不行了。”
信宿脸色苍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人群中间。
林载川轻声道:“周风物开出的条件是,只要让他的人安全撤离,他就会在一小时内把血清送到市局。”
一个武警皱眉道:“可是犯罪分子说的话怎么能信?万一把他放走了,血清也没有,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对啊,这种人会有那么好心把血清送给我们?”
“说不定根本没有血清这种东西,就是他找了一个借口拖延时间的!”
有许多警察不赞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让周风物离开,这无异于放虎归山,想要找到下次机会就太难了——这时,信宿略显虚弱但极为清晰冷静的声音响起。
“周风物不会说谎。”
“我了解他,他这个人极端傲慢,不屑于用谎言来达到某种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人。”
“周风物非常清楚,害死我的父亲,会导致警方更加疯狂的围剿和反扑,他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信宿笃定道:“血清会准时送到我们手里。”
章斐问道:“裴医生,咱们有可能自己研究出血清吗?”
裴迹如实道:“理论上可以做到,但时间一定来不及。”
等他们研究出张同济体内的毒素,再制作出对应的解毒药剂,就算昼夜轮转至少也得几十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林载川迅速有了决定:“贺争,你带人把张先生送回市局,一旦收到血清,第一时间为张先生注射解毒。”
“其他人暂时按兵不动,观察周风物等人的撤退动向,确定张同济脱离危险后,再准备抓捕行动。”
就算让周风物带着人离开码头,市局眼下也没有到束手无策的地步,主动权仍然在警方的手里,薛平就是他们的定位器,只要周风物还在浮岫,就逃脱不了警方的追踪。
信宿当年打入沙蝎的钉子是他们的最后一张底牌。
周风物来浮岫的目的就是为了信宿,现在信宿“死”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在确定警方不会出手后,他打算带着从沙蝎招募的人手走海路尽快撤离——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辆大型轮船缓缓从码头远处边缘海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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