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晗昱骑着单车进入学校,周围的学生行色匆匆,低着头悄声议论。不远处黄色警戒线扯开,在校园里格格不入。
“哎哎,别骑了!单车今天换个地方放。”宋天拽着车把把沈晗昱往后拉,朝他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是有学生出事了吗,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宋天赶忙拉住好友,推搡着把沈晗昱往教室里推:“别说了,医务室的刘老师记得不?自杀啦!割腕还吞药,血流了一地,那么好看一女人,死后张牙舞爪的。”
“你又听信小道消息了?警察都还没取证,你怎么就知道结论了。宋天,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三人成虎,谣言的威力……”
“哎哎哎行了行了,别念了。医务室的药瓶空了两罐,监控也看了,根本没人来。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宋天撇撇嘴,“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趁课间去看一眼。”
“看什么?”
“尸体啊。”
“不去。”
“你不好奇?”
“已经要搬走了。”沈晗昱指向警戒线,警察为死者盖上白布,抬上担架,朝他们走来。
警察拦着周围好事的学生,与沈晗昱擦肩而过。风掀起白布的一角,沈晗昱微垂下头,看到了刘老师。
她的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紧闭着,脸庞还有摩擦后的血迹。沈晗昱一时愣住,他被人群推搡,贴着警戒线跌出去,又被警察拦住往里塞。
颠簸中,一只手臂从白布中滑落,擦过沈晗昱的手背。
沈晗昱睁大眼睛,瞳孔收缩,开始急促的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麻绳紧紧绑住,轻微的窒息感传来,还有难以控制的恐慌。他模模糊糊看到一只带着戒指的手抓起一把药品朝自己而来。
“晗昱,晗昱?沈晗昱!”
“……嗯。”
“你没事吧,你不是晕血吧?”宋天被吓得不轻,扶着沈晗昱在花坛边休息,“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去凑热闹的。”
沈晗昱喘了两口气,突然死死抓住宋天:“你说医务室空了两瓶安眠药?”
“是……是啊。”宋天拍打沈晗昱的手,有些害怕,“你真的没事吧?”
“如果刘老师不是自愿服药的,这就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啊?”宋天咂摸两下嘴,把好友推开,“你这两周的睡前读物边悬疑小说了?哪有那么多阴谋,别多想了。”
“别看刘老师平日里温柔开朗,实际上压力很大的。听说她老公酗酒还家暴,有好几个同学看到她身上有淤青,还听到她在哭。记不记得之前医务室找人顶班,就是刘老师怀孕请假。可能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吧。”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沈晗昱依旧感到狐疑。
宋天拍拍胸脯,“你看不起的小道消息啊。走走走,快走,这事晦气,少沾的好。”
沈晗昱被好友推着,时不时转头看向逐渐远离的白布,心事重重。
“CUT——”
周沉放下喇叭,去看摄像机里的内容。
宋天的扮演者郑元在萧正阳旁边没舍得走,一直道谢。
郑元是个腼腆的人,在班里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原本是想当编剧的,阴差阳错进了表演系。
其实郑元的演技不错,该爆发时也有劲,就是在细节上总是会带着本身性格的害羞和拘谨。
和萧正阳这场戏算不上有冲突,细水长流的剧情是他的短板,加上合作演员的名气,郑元实际上很紧张。然而开拍了发现,萧正阳身上的距离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已经和自己认识了好几年,于是自然而然的戏就演顺了。
郑元:“萧哥,那个,谢谢你,你演得真好。”
“没什么。”萧正阳说,“去看看效果?”
周沉前倾身体看摄像机的小屏幕,来来回回翻了五六遍,说:“贺执,过来。”
贺执原本倚着花坛,听到周沉喊他,愣了半天。
这戏全程跟他没关系,他往人群里一杵,顶多看见一小片头顶,或者从缝隙里找得着一只眼睛。怎么还能叫他过去。
周沉把视频调到一处人物特写上,萧正阳和郑元正在交谈,背景里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随后相机聚焦,贺执的面容变得清晰。
“状态不对。”周沉说,“补拍。”
贺执弯着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到五秒的片段,问:“你要什么状态。”
周沉:“试着来。”
导演发话,就得动弹。
萧正阳表现绝佳,郑元虽然是个新人,但没有出错,甚至在小细节上可圈可点。剧组的大家都在等着一条过,没想到在贺执这里栽了跟头。
贺执没什么怨言,老老实实站回花坛,看向萧正阳。
“不对,眼神在飘,对着镜头。”周沉盯着摄像机,眉头紧皱,“太死了,不行,拿本书。”
道具组递给贺执一本书,贺执接过。
“感觉不对,翻开再来一次。”周沉说。
一连七条,周沉都不满意。
气氛凝滞,场务已经在拉着化妆师悄悄询问贺执是不是以前得罪过周导了。贺执在摄像机前站着,听得一清二楚。
这条戏最终也没拍到周沉满意,贺执手里的道具换了一番又一番,相机胶卷里他的身影都快超过萧正阳了。
剧组休息时,贺执在人群后面坠着,觉得有点荒唐。
方畅难得丢了瓶冰汽水给他:“抑郁了记得跟我说,我这不少心理医生呢。”
贺执拉开易拉罐,清脆响声盖过他的冷笑:“怕刘明德的宝贝小导演跑了就直说。”
“彼此彼此呗。”方畅回击。
贺执灌进一口汽水,气泡在口腔与喉咙爆裂,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感到舒服了一些。
“你先回。”
“去哪?”
贺执把易拉罐扔回方畅怀里,说:“少问。”
第12章
贺执拎着半瓶汽水,易拉罐被他捏得噼啪响。
进这个圈子以来,被穿小鞋的次数也不少,哪次都没让他放在心上。
唯独这次,贺执在意。
门把转动,贺执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周沉推开门,看着他:“在门外干什么,站桩?”
“给周导送点喝的,可惜被我喝完了。”贺执朝周沉展示被捏扁的易拉罐,“谈谈?”
小镇的酒店墙皮薄,说话声顶多在音量上打个折,内容能一字不落地飘进屋内人耳朵里。
周沉在门后陪着贺执忍受了十分钟的易拉罐交响曲,心情谈不上多好。
“谈什么?”周沉问。
“柏云阳。”贺执朝四周看了一圈,重申,“只谈戏。”
“进。”
贺执捏着罐子进屋,如果方畅这会在他身边,一定会给他竖个拇指夸他上道。
可他真的只想知道周沉心中的柏云阳,是个什么样子。
周沉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皮肤苍白,透着阴翳,忧郁的气质。贺执花了两天来适应新的周沉,最终宣告失败。
他不喜欢这样的周沉。
周沉的房间比其他演员大一些,家具却很少。除了必要的桌子椅子和一面镜子以外,只有一架摄像机。所有家具的边角全部是圆角,或是包了橡胶。
贺执干站着,没等来周沉主动解释。不巧的是,这种架势贺执见过。
刘明德给他介绍过一个四十多的副总,最喜欢把人往死里逼,贺执对阻断药的依赖症也是在那个时候初现端倪。
两个月时间,贺执身上的甜味从来没消失过,干吊着什么也不干。贺执知道对方是想等他理智崩塌,屈服求饶。他熬了两个月,资源拿到手以后用青瓷花瓶照着副总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方畅把他拖回家以后,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贴上了这种橡胶。
贺执是来找周沉兴师问罪的,看到满屋异样彻底成哑巴了,多一个字都不敢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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