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毛,“你听谁说的?”
男生语无伦次,“就是,那个,学校的论坛上都在说……说陆家那个二少爷跟你在交往……”
谢泉低了下头,也很难掩饰唇角露出的一抹笑意,导致男生更局促了,捏着处方单都不知道往哪放。
“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你也信?”谢泉眼含笑意,“那里面真真假假的什么都有。”
男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尴尬地跟谢泉道了谢,捏着处方单朝一楼跑去。
只不过当他在药房拿到药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泉好像也并没有否认。
还有十分钟下班。谢泉摘下眼镜,把脸埋进掌心里用力搓了一下。然而长时间工作学习带来的晕眩感并没有消失,太阳穴旁边的青筋失控地抽搐,尖锐的耳鸣毒虫似的钻他的脑袋。
谢泉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在办公桌上的药瓶里摸来摸去,找出那瓶熟悉的药,手指抖得几乎拧不开瓶盖。
苦涩的味道在齿舌尖弥漫开来,谢泉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白开水,费力地将嘴里的药片吞下。
等待药物起效的几分钟里,谢泉盯着窗边那棵槐树的枝头发呆。
槐树枝繁叶茂,叶片绿得发亮,在热腾腾的风里摇晃,耳鸣声和窗外的蝉鸣声压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其实他从来没去过海边,没有朋友,更无法品尝什么丰盛的美食。
谢泉觉得自己像一艘破烂的小船,在沼泽地里越陷越深,不知道哪一天会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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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得想办法把小黑白和刘三姐抓去绝育。”陆南扬从地上站起来,蹲了半天的腿酸软得要命,他呲牙咧嘴了半天才站稳身体,“要不然这个夏天一过,学校里的猫得再多两倍。”
“你上周就念叨这话了。”闻飞捧了包薯片,一边说话一边咔嚓咔嚓地吃,“问题是你抓得着么?这群猫里就数它俩最灵活,一靠近就跑。保卫室大爷抓三年了都没抓着过,你还是放弃吧。”
陆南扬啧了一声,愁眉苦脸地扒拉了一下地上被吃剩的猫粮,“我觉得应该是战略军备出了问题,回头我准备点更好吃的冻干啊猫条什么的,肯定能勾引住它俩。”
闻飞一边咔嚓咔嚓,一边用“你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
陆南扬拍了拍裤子上的猫毛,撩开后门门洞上那片虚掩的铁片走了出去。这处后门被封了也就半天,学生们就效率极高地拆了铁板上的钉子,现在这片铁皮挂在门洞上形同虚设,还可以以假乱真一下。
听说凿洞和拆钉子的都是离后门最近的31栋干的,那栋宿舍住的全是工程学院的学生。特别有建设精神。
走过后门垃圾桶的时候,闻飞终于吃完了那包薯片,把袋子往桶里一丢,伸手指了个方向,“是那家店吗?”
“对。”陆南扬顺着闻飞指的方向看去,是家装修特别粉嫩的蛋糕店,招牌上的花体字是让很多男性同胞望而却步的程度。
推门进去,香喷喷的烘培气息包裹了两人,柜台前的小姐姐微笑着打招呼,“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这个,这个和这个。”陆南扬指了指玻璃柜里的面包和蛋糕,“还有这个,帮我打包起来,谢谢。”
陆南扬最后拎着香喷喷的一大包走出了店门,闻飞在边上眼睛都直了,“陆哥大方啊,我能不能挑一个巧克力的?”
“啊。”陆南扬拎了拎手里的蛋糕,笑了,“下回请你们吃,我今天是要去找一个朋友。”
“找朋友?”闻飞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哪个朋友啊?”
“你不认识。”陆南扬敷衍道。
“嘿,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闻飞的眉头皱得更高了,“陈子歌?傅祈?再么就是隔壁班那个矮个子?”
“都不是。”陆南扬说。
“哎——陆南扬你小子不对劲啊?”闻飞提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不会真叫大泽说对了吧?你丫真瞒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呢?”
陆南扬一阵莫名的心虚,从袋子里掏出个巧克力味的小蛋糕塞在闻飞手里,“行了别瞎猜了,赶紧回去吧,我走了。”
闻飞一副看透真相的表情眯起眼睛,啧啧道:“瞅你这副憨直男的样子,哪家的姑娘瞎了眼,居然能看上你?”
陆南扬:“……”
陆南扬都走出去好几米了,闻飞还在后门喊,“到底哪家的美女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啊?哪天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一个蛋糕都堵不上闻飞这张破嘴。
陆南扬边走边抬起头,准备找一下哪里有共享单车。但就在这一抬头的刹那,他的余光瞥到前方的楼群远处有一缕烟正缓缓地飘向高空。
这片地方既没有工厂也没有烟囱,哪来的烟?
城市中心的炊烟?太怪了吧。
陆南扬一边乱想着一边往前走,没多久一对母子路过他身边,刚好被他听见了聊天的内容。
“……好像是着火了吧?哎哟,火势还蛮大的,我刚听见好几辆消防车跑过去了。”
陆南扬一愣。
没错,这么大的烟怎么可能是炊烟,当然是着火了。
着火……但是那个方向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忽然从陆南扬的胸口升起,他的脑袋嗡了一下,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拔腿就朝升起烟柱的方向跑去。
第24章 不要命了?
火灾现场一片混乱,十几种不同的声音直直地往耳朵里灌。
远处消防车的鸣叫声,火焰的噼啪声,四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喊声,融成了一首混乱的交响乐。
陆南扬站在楼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六楼,601。
真是谢泉的家。
“谁他妈把车停在消防通道上的!”他听见人群里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怒吼,“消防车他妈的进不来!”
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回应他,“不知道哇!哎哟我平时就跟他们说了别把车停那别把车停那!就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倒好!”
“黑色科鲁兹,车牌号云B390!谁家的车赶紧挪开!”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吼,“知道谁家的赶紧去叫人!这样跟杀人有什么两样!”
陆南扬旁边的两个中年妇女窃窃私语起来,“那户住的是谁啊?里面不会还有人吧?”
“好像是个学生。这可真说不好,早就过了他们放学的时间了。”
“哎哟……”
大妈还想再说点什么,余光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砰”地扔下什么东西,头也不回径直朝火场里冲了进去。
“哎——!有人,有人进去了!”她急得尖叫起来。
嘈杂的交响乐被隔绝在了身后,陆南扬一步跨过两个台阶朝楼上跑去。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疯了”“想什么呢”之类的话,但他其实此刻什么都没想,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越往上走,烟雾越浓,陆南扬一边咳嗽一边脱下上衣捂住口鼻,坚持来到了六楼。
谢泉家的门已经完全笼罩在浓烟里了,陆南扬根本睁不开眼,全凭身体感觉朝前摸索着。
但在摸到门把手的一刹那,他的手立刻弹开了。
金属把手已经烫得无法抓握了。
“操!”陆南扬吼了一声,后退两步,朝门锁的位置狠狠踹了一脚。
这次门应声而开,更多的浓烟扑面而来,呛得陆南扬涕泪横流,好不容易睁开眼,他看见屋子里蹿起了将近一人高的火苗。
“谢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吼了一嗓子,然后立刻剧烈咳嗽起来。窒息感一点点逼近了他,脑袋和四肢开始变得不听使唤。
他想起在军队里一次落水的经历,苦涩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向朝口鼻涌去,呛上一口水整个肺部都疼得撕心裂肺,竟然和现在的感觉有九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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