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服谁,周景池全全化作一条半仰卧起坐且被忽略的鲤鱼。
赵观棋和韩冀异口同声:“小伶,你说呢?”
陈书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韩冀哥不小心碰到的......?”
“胳膊。”她补充。
“不信。”韩冀固执己见,转头看周景池:“周顾,你说你是感受到什么才醒的。”
问了一愣,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周景池回想起梦里沉重无比的压迫感,最后不确定地开口。
“好像是被压醒的,什么东西特别沉。”周景池将梦境和现实联系起来,“你们刚往我身上放什么了。”
其余两人都看向罪魁祸首,赵观棋两手一摊:“充电宝啊。”
“充电宝?”周景池狐疑,充电宝也没有那么沉吧,兴许是误会了,正准备摇摇头说自己做梦醒的以此休战,便听见赵观棋补充。
“六万毫安的。”
“?”周景池目光搜寻几秒,最后停在手边那个带着手提绳的巨大充电宝,像两块板砖粘一块似的。
“压死我很有快感吗?”周景池问。
“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选了嘛......”赵观棋拂开还在周景池腿上的东西,说得很委屈,“他们也放了。”
“所以还是观棋输了。”韩冀点题。
“你们......”日头照得人分不清现实梦境,周景池从重压下找回一丝丝思绪,“在比赛?”
“比赛算不上,顶多是打个赌。”韩冀热心解释,“轮流放东西,谁放的时候把你吵醒就要接受惩罚。”
现在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来越沉了,合着三个人莫名其妙凑在一块,还是在他房间,用他做起了游戏。
受害者无言沉默,随后问:“什么惩罚。”
“......”三人凝滞。
赵观棋咳嗽两声,悻悻开口:“忙着玩了......还没顾上决定什么惩罚。”
这下可把韩冀乐坏了,连忙开口要敲竹杠:“请我们仨去山上吃全鱼宴。”
怕被反驳,韩冀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下床:“现在,立刻,马上。”
赵观棋当然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另外两个人还得看受害者发言。三人眼神自然而然地爬上周景池的脸,一个犹豫,一个盼望,一个恳切。
没人说话,周景池却感觉被贴耳骚扰了......
“去呗周顾。”韩冀替陈书伶开口,“今天周三,反正你也休息,闲着也是闲着。”
韩冀点到为止,周景池捕捉到言外之意,陈书伶没有几天就该返校了,前两天忙得飞起,组内轮休到他,再不抓紧机会,后面几天忙起来怕是一个下午都抽不出来。
见陈书伶一脸祈盼样,万众期待下,周景池向来好说话,也没追究三人如何进来的,只点点头:“行。”
韩冀立马欢呼,又改主意说要自己在鱼庄钓鱼上来吃。周景池没钓过鱼,陈书伶却感兴趣得很,要跟着去拿鱼竿装备。
两人一前一后出走,偌大的房内顿时只剩下周景池和赵观棋。
房间隔音太好,周景池走到落地窗边才看见外边游客如蚂蚁般四处游走,各式小摊贩也入驻街边。
盛暑天,小孩子们却不觉得热,在摊位处流连忘返,揪着父母要这要那,摆渡车也在园内忙碌。
好热闹,跟小时候从平楼下山赶集一样热闹。
正望得出神,赵观棋却在身后出声:“周景池。”
周景池疑惑转身,赵观棋举着一包烟,满脸不悦:“你还抽上了。”
“不是说了我自己收拾么?”周景池顾左右而言他,走到床边又捋了捋床单,就算赵观棋已经将它抚得一丝褶皱也没有。
“别转移话题。”赵观棋手里拿着烟,微讽道:“黑冰,你还喜欢这味儿呢?”
“挺好抽的。”周景池平静道:“比你那根合我胃口。”
“这是重点吗?”赵观棋被周景池的发言荒唐笑了,他不信周景池忘记了那夜在车里的话,更不会忘记病榻上的父亲因何而死。
周景池这次安静了几秒,思考之后说:“烟不是我买的,是昨天我带队去祠堂那队游客落下的,后面去找人已经走了。”
“还没拆封。”
“我管他拆没拆呢,关键是你不能抽。”赵观棋将烟盒捏得很紧。
周景池拿不出烟盒,只好作罢。本想去换身衣服,赵观棋又正正挡着衣橱门。面色凝重,是一副他看不懂的神情,正准备问问为什么,为什么就自己不能抽,那天看医生,他从赵观棋身上也闻到了烟草的气味。
难道就因为他之前厌恶么。
人也是可以改变的吧,周景池想。
还没开口,赵观棋却说话了:“医生嘱咐我监督你。”
周景池想起高医生,问:“监督什么?”
“监督你不能抽烟啊。”身披陪同人员和医生好友的身份,赵观棋振振有词:“高医生都说了,你这种身体状况不适合接触烟草,况且,你之前本来就不抽烟的。”
周景池仔细回想医嘱,随后发问:“有说这个?”
“高医生没和我说这一条。”
“你记错了。”赵观棋化身判官,“你当时刚吐完,难受成那样还能记住医嘱?”
他语气十分怀疑:“我有理由怀疑你忘记和我说的话了。”
周景池想错了,以为是指那天喝醉的梦话,说:“那个本来就记不起了。”
“不是那个。”赵观棋立马否认,引导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车上,你给我说了什么?”
一下扯那么远,周景池十分担忧自己能不能想起来,一番搜肠刮肚的回想之后。他说:“烟卡住了?”
“不是这个,再想。”
周景池停顿几秒:“我叫你少说点话。”
赵观棋扶额:“重新想!”
周景池凝思片刻:“我说猪圈是你家。”
“?”
【作者有话说】
棋子:恶毒的话为什么要说两遍?(无力怒吼)
池子:哦⊙_⊙
第24章 脱壳
“哦,这是下车说的了。”周景池自我纠正,“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赵观棋沉默几秒,索性坦白说:“你说你父亲是因为肺癌去世的。”
周景池想起来了,连同着那个奇绝荒唐的夜晚、那支刚评价完‘不合胃口’的烟。
没等他开口,赵观棋说:“你想英年早逝?”
“别的捷径要三五作请才不情不愿地走,这种捷径倒是上道得很。”
“肺癌的成病因素有很多。”周景池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接着说:“我爸年轻的时候在修桥大队上班,做传统的石料加工工作。”
怕赵观棋理解不了,周景池又进一步解释:“就是用錾子打石头,很大的那种,你也许没见过。”
“那时候他们没有防尘意识,通常都是光着膀子只顾着打,口罩是什么东西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久而久之,吸入的粉尘越来越多,他的肺越来越不好。”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后来加上几十年的烟龄,就得肺癌了。”
一席话完毕,赵观棋面色更犹疑几分,他不懂周景池为何要延展开这么多,但总有一股暗暗的不祥预感。
沉默几秒,赵观棋问:“你说这个给我听,就是为了让你抽烟?”
“不是。”周景池说,“我只是想说,肺癌的诱因太多,抽烟算不得什么。”
“可你当时自己是那么和我说的。”觉察到周景池正在合理化抽烟这一前后矛盾的行为,赵观棋不得不警觉起来,“你不会骗我。”
“可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周景池平静地对上赵观棋探究的神情,一如既往,毫无破绽。他父亲确实是因为多种诱因才不幸患上肺癌,那天的情境下,抽烟只是最呼之欲出也最明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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