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
“我只是想看你好起来,无论什么方式,无论什么时间,无论多久......都可以。”
劈头盖脸的一席话,信息量过大,周景池像一个过载运行的老旧程序,呆滞地理解话语,赵观棋却将头垂得很低。
低到彻底失去灯光的照耀,低到水汽扑到脸上,低到周景池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他头顶的发旋。
须臾,一个低低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
“周景池。”
“……你把我当朋友吗?”
茶水彻底凉了,明明还有更难迫的问句在眼前,周景池却突兀地意识到——碧螺春失去香气了。
二十一岁的赵观棋第一次问出这句话,二十四岁的周景池同样第一次遭遇这个问题。
朋友,这个对赵观棋来说习以为常的词语在周景池眼里却缀着重若千斤的附加——朋友需要相互付出,朋友需要互相考虑,朋友更需要无条件的支持和笑容。
他似乎一件也没给过赵观棋。
买的礼物还在路上,自己的钱包支付不起配得上赵观棋西装的腕表,买不起他套房里的一个花瓶。
现在,赵观棋却问是不是他的朋友。
周景池也垂头,盯着再无烟气的深色茶液。三秒后,他伸出手,学着赵观棋的手势将对面的头抬起。
对面的眼更湿润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景池觉得赵观棋的眼里也泌出缕缕红丝。
“我知道了。”赵观棋自问自答,说着开始扭头想挣脱周景池的禁锢。
但周景池师出有名,哪里会任由他逃走。
下巴被不轻不重地捏着,周景池对他说:“我不该买预售商品的。”
蓦然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赵观棋懵到忘记后退。
“你的礼物可能要晚些到。”周景池直勾勾看着赵观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要是不满意,我重新给你买。”
“什么?”赵观棋像失去语言解析力的机器人。
“我还欠你一个礼物,你忘了么?”周景池的目光流落到他胸前某个部位。
赵观棋看去,微微凸起的布料像闹钟一样响起,提醒他平安扣快要保不住了。
“这么急着要回去?”赵观棋说。
周景池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松开他,腾出手隔着衣料摁了摁平安扣:“要是礼物不合你意,不用还我。”
“那我要是一直不满意呢?”赵观棋耍无赖。
“那就一直戴着。”
赵观棋没有被甜枣收买:“你还没回答我。”
“你不是说知道了吗。”周景池玩起文字游戏来。
赵观棋反悔:“不知道。”
赵观棋紧张地看着他,周景池不逃不避地回视,用很轻的声音唤他。
“赵观棋。”
在等待答案的时候被点名,赵观棋感觉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攥了一把。
赵观棋没有应,也不敢应。他只盼灯光再暗一些,再单薄一些,最好像那盏失灵的路灯一样,只打在周景池身上。
分秒难数,周景池飘着红血丝的蓝眸勾住他乱扫的眼。
“我当然把你当朋友。”
“我把你当好朋友。”
这下赵观棋不说话了。
赵观棋也说不出话了,险些被捏碎的心脏死而复生,他自顾不暇。
屋内只开了门口玄关处的小灯,这会儿也是杯水车薪,赵观棋逆着光,周景池不得不仔细去看,看清了那双拧起来的眉,还有渐渐褪去情绪的眼。
凶过一顿,又掏心掏肺一顿,周景池承认赵观棋着实吓到自己,尤其是那见也没见过的怒气和闻所未闻的音量。
周景池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难道就因为自己不乐意花他的钱吗。
眼睛里的血丝一晚上就可以褪去,他甚至可以向他保证。
周景池转身倒新的热茶,将杯子塞到他手里:“喝点吧,你嘴角起皮了。”
虽然取得阶段性胜利,赵观棋还是不满那些刺眼的红血丝,手上就是不使劲,周景池给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还想再说两句,周景池突然说:“我等会就戴那个。”
“你喝茶吧。”
周景池不再勉强,在茶几上搁下茶杯,转头去床头柜翻找起来。知道赵观棋一定在看自己,他就着床头灯,没照镜子就戴了进去。
湿润温滑,轻薄得像会呼吸。
他转过头,赵观棋还站在原地。
周景池笑起来,说:“谢谢你。”
说完,又想到搜索栏里的表达感谢话术,他回想起一句更得当的回答:“我真的很喜欢。”
这样单薄的话语,就是网络上说的反馈吗,就是情绪价值吗。
可他不理解,花钱送别人东西,得到一句轻飘飘的感谢和反馈,这样奇怪的你来我往,赵观棋也会觉得感觉良好吗。
还是说,这只是好朋友之间的正常反馈。
沉默中,他抿着嘴等待验证。
赵观棋走动起来,走到他跟前,一只大手将他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捞起来,顺手拿起隐形的包装,在数米以外精准命中垃圾桶。
“走,看晚会。”赵观棋说。
周景池脑中似有机械音响起——
验证成功。
【作者有话说】
棋:气鼠个人
池:(打开百度)搜索:如何交好朋友/怎么表达感谢会更好/21岁的男生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第26章 Salut dAmour
两人并肩往演出厅走,来去无规律可循的雨已经停了,现下空气清新到有些刺鼻。
时间还没有到饭点,天却已经黑了,走到一半,赵观棋突然提议去吃新入驻的那家西餐,周景池没吃过,想到自己搜索到的那些指点江山的与人为好要诀,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餐厅在A区主建筑顶层,又是人形挖掘机韩冀亲手挖来的厨子。
走过去得花点时间,不过也差不多是饭点,赵观棋低头在手机上鼓捣什么,周景池问他要不要乘摆渡车。
“不至于吧周顾。”赵观棋从手机里抬起眼,“走会儿呗,这么好的天气,不冷不热的。”
周景池看了看他,说:“你不是腿疼?”
赵观棋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的。”
“有点瘸。”周景池直说。
“这么明显???”赵观棋难以置信,想到罪魁祸首,没好气地开口:“谁能想到我也会失手......”
“想当年——”
“所以怎么弄的。”周景池截断一些无用的修饰。
“呃......”赵观棋顿在原地,“那个、打球的时候......崴了一下。”
“已经好得差不多。”赵观棋沾沾自喜地往周景池那边靠,恨不得把人挤到绿化丛里,“实在担心我的话,可以适当关心关心,比如什么爱心早餐,康复散步,陪吃牛排补腿......”
赵观棋还在叽哩哇啦继续说,周景池却还停留在‘打球’上,对某人来回重复的‘爱心早餐,中餐,晚餐’充耳不闻。
“你什么时候打的球。”周景池在脑子里检索,随后问:“和韩冀?”
没料到这一茬,赵观棋随口胡诌:“就、前两天吧。”
他补充道:“你忙得很,我就没喊你,怎么,生气了?”
“下次,下次一定。”
“不对吧。”周景池停住脚,转过身看赵观棋:“我怎么记得我还没上班的时候,你就伤了。”
“嘁——”赵观棋反应绝快,反驳道:“你记错了。”
周景池那种自己衣服是叠着还是挂着都记不清楚的记忆力,还能记着没上班之前他就瘸腿了,吊死鬼来了都得拖着舌头笑。
“上周我喝醉酒第二天起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
赵观棋只犹豫了0.001秒:“开会啊。”
没想到回答得这么迅速,周景池垂眼去看他的腿:“你回来之后,有人来给你送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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