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奎机灵,拉着纪墨就往里面钻,两个个子矮还有好处了,能够从下方比较清爽的视野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大人们应该是从林中走出来的样子,停在靠近山脚的地方,被簇拥在中间的就是身板健壮的族长和他身边儿毫不显眼的纪桑,劲瘦的身材被衣服遮盖着,老农一般揣着手,看着脚边儿的药草,蹲下身从中拂过,显露出其中一株几乎被周围遮盖的小苗来说:“……看起来是肥力太过,试着停两天肥再说。”
视野相对清晰,却还是被绿色的药草叶子遮挡,没看清楚显露出来的是什么,纪墨垫着脚,又弯着腰,再侧着身,又眯着眼,调整了几次姿势,都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要再调整一个姿势,没站稳之际,被纪奎拉了一把,噗通倒在了地上,来了个侧摔,胳膊压得生疼。
前面的大人发现了两个孩子,板着脸训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小心脚下!”
为了尽可能在有限的地方种下足够多的药草,这片地方的行距可没有那么整齐宽敞,纪奎拉着纪墨起来,被大人唬了一跳,漫应着,拉起纪墨就跑,生怕被人记住样子,到纪父面前说嘴。
“真是晦气,他应该不认识我们吧。”
纪家人太多了,纪奎刚才也没看清楚说话的大人是纪家的哪个。
纪墨甩着被拽得更疼的胳膊,两个胳膊都疼,颇有些怨念,怕什么啊,他还能真的为了这种事儿告状不成?不说小题大做,还有法不责众呐,过去看的孩子也不是只有他们,何况他们也没踩坏什么,药草还在上面一些呐。
大人们禁止孩子们去那里玩儿,不过是担心他们不知道轻重,破坏了药草罢了,若是没有破坏,就是没有损失价值,又能怪他们什么呢?
跟着族长走了一圈儿的纪桑果然被安排住处了。
纪父早有所料,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招呼他没事儿过来吃饭什么的,都是客气话,也没往心里去。
纪墨却是恋恋不舍,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硬是跟着到了纪桑的新住所去看了看。
纪桑家中,他的房间已经被占用了,让别人退出来既不现实(伤人情)也麻烦,现盖房子又来不及,也没地方,族长就做了安排,把一个闲置的房间给了纪桑居住,唯一不太妥当的就是那房间所在的院子归属的那位丧父少年,还有个寡母,算是典型的寡妇门前瓜田李下了。
“师父就不能跟我住吗?我睡觉不打呼不磨牙,不烦人的!”
纪墨见到那名叫纪明的小少年,很有些危机感,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就是三分情,万一纪桑“移情别恋”,看对方聪明收了徒弟,自己这个大弟子还作数吗?
纪桑对这种黏糊显然有点儿不适应,放下东西看纪墨还不高兴不肯走,直言道:“你若有事可以过来。”
磨蹭好一会儿,纪墨问了山上看到的事情,纪桑倒是没瞒他,告诉他那是肥力太旺,药草不断分株,这对植物来说是个正常的事情,一株为母本,藤蔓一样伸展过去的枝条就能成为子株,纪墨以前家中养过吊兰,那漂亮弧线带出的一小丛,摘下来放在水中也是能够养成一大丛的。
分株就是类似的现象了,在母株之侧,长出新的子株来,根系或者什么有所连接,但断掉这连接,也不妨碍它们继续生长,不一样的就是其中的营养肯定是要分薄的。
这其实是植物的正常繁衍方式之一,算不得稀奇,纪墨听了也不会引以为怪,却不太明白纪桑是怎么衡量这其中的营养会被分薄这种说法的,不是从土里吸收营养的吗?
因为子嗣分走了母亲的营养?
“药草之中留出足够的间距,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纪桑看了看纪墨才开口,对方实在是太小了,他不确定自己的意思对方是否能够正确理解。
“为了获得更充足的阳光日照——”纪墨的回答卡在这里,山上林中那种药草是喜阴的,不是说不需要阳光,但充足的日照什么的,可能不太充足的人家长得更好。
“一碗饭,你和兄弟同吃,你吃的多了,兄弟吃的就少,兄弟吃的多了,你吃的就少,能明白吗?”沉吟了一下,纪桑这样说,他是没给人当做师父的,想出来的最好的比喻也就是这般平常了。
纪墨点头,他真的没有那么不懂,真的!不过,土地那么大,下面还不知道多深,再有他们补充营养,就算是分株了,其实也不影响的吧。
然而,他自以为的道理,不是纪桑的道理,在纪桑看来这种就是会造成影响,要让药草按照他们的要求来长,出圈了通通都是要修整的。一定要它们符合某个规范才可以。
第115章
种药草,四舍五入也是种地了,在这方面大约只有养绿萝经验的纪墨不敢说自己都是对的,如今既然纪桑这样说,系统的知识点也随之增长了,那么,就是对的?
罢了,且先记下,以后了解了再慢慢思考,现在连那种药草是什么,特性如何都不知道,就知道一个喜阴,凭什么说人家分株就对了?
且把纪桑所说当做课本所书,至于南辕北辙理论上绕一圈儿是不是还能到目的地,都不影响这个词本身的含义其实是贬义词。
还没掌握多少知识就处处质疑,岂不是半瓶水晃荡?
再有,也许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道理呐!文明什么的都不一样,凭什么说还是一样的地球?也许是不一样的星球不一样的标准要求呢?
度量衡还没统一呐,凭什么要求不同的世界都是同样的科学?
纪墨在心里说服了自己,那种别扭感觉总算是减去了很多,跟纪桑告辞回去之后很快就睡了。
次日一早,他起来就去找纪桑,没找到,碰到了正要出门的纪明:“桑叔叔去地里了,他带回来一些种子,今日是要试种的。”
这是纪墨并不知道的消息,昨日里纪桑也没跟他说,明明是自己师父,却被外人转告对方的消息,竞争激烈啊!
听出小少年纪明话语之中对纪桑的好感,纪墨哪里还敢耽搁,问明白了在哪片地,就准备过去看看。
纪明倒是爱操心,还没发现纪墨在暗暗提防他争宠,笑着说:“那边儿你应该没去过,我带你去看看吧,就在我家那块儿地的旁边儿,我正好要过去。”
真的是热心少年了。
纪墨很礼貌地道了谢,心中却在嘀咕,住着纪明家的房子就算了,怎么新开的地也在人家旁边儿,这不是太近了些吗?
近水楼台,近水楼台,天天这样相见,可真是……纪墨以前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独生子变大宝,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尤其纪桑这两日对他的表现不算热络,便是有系统显示的“已完成”,也让人有点儿不放心。
那片地有点儿远,过去的路上纪明还跟纪墨说话,他口无遮拦,说着自家的地原来不是这么远,这是后来被换过去的云云,纪墨觉得他是不是隐晦在表示族中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再看他脸上毫无阴霾的样子,又像是单纯在抱怨路远了。
“走得累不累,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小时候可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小五真厉害!”
纪明还不忘鼓励大法,路上还笑着夸赞纪墨,纪墨只觉耳热,他的心中已经恶意揣测好多了,结果人家就是开朗阳光少年郎,他这里倒像是个奸邪小人,心中已经被迫害几轮了。
等到走到那片地方,实话实说,确实比纪墨那块儿地远了些,却也不算完全出圈,还在里圈范围之内,算不得真正被排挤。
还没到地方就看到蹲在那里的纪桑,人群之中他绝对不是最显眼的那个,纪墨却最先注意到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跑,一定要在纪明之前赶过去!
纪明发现身边儿的小孩儿越过自己跑过去的时候,也没在意笑了一下,保持着之前的步速走在了后面,纪墨快要靠近的时候反而停下来了,他不认识这边儿种植的是什么药草,不敢随便乱踩,小心地走在行距之间,慢慢靠近纪桑。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这样的动静大家都注意到了,纪桑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没有回避,继续跟他们说着自己带回来的舊乌藤的好处,因跟现在种植的药草错了季节,又是藤蔓植物,便是生长在同一处地方,彼此也能做到互不干涉,若是配合得好,互相促进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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