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考试竟然还有理论考试。
【第一阶段学习结束,是否接受考试?】
【第一阶段理论考试,时间三十分钟——请简述铸剑技艺的优劣之处。】
没想到还有理论考试,但这对纪墨也不难,认真学习过,心中有底,哪怕那时候笔记半途而废,接受了孔师傅的说法,没有坚持继续下去,但每日里回来后,他跟纪姑姑谈完话之后都会对白日所学进行复习,所有流程细节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回答出来。
认真审题,这种论述题的答题要点,第一步就是要先说明铸剑技艺的整个流程,包括流程之中的小细节,然后针对这些再进一步论述优劣,最后一步还可以加一个总结,算是总的概括。
他那时候站在原地,看似在承受大家的指责,其实已经成功开了脑内小剧场,如同坐在考桌前的学生一样,认真地在脑中的白纸上“想”出自己的答案,想比写可快多了,一不留意,白纸上就会出现废话,还要再改过。
因为需要全神贯注,所以外面说什么他完全没听到,也就是后来孔师傅宣称的时候,刚好是他答题完成的时候,这才听到看了一眼,之后就是那些来自铸剑世家的铸剑师临走时候放的狠话了。
考试时间与现实时间同步,这还是纪墨第一次遇到,马上就考试有些冒失了,因此,即便知道后面的考试应该不会再耗费现实时间,他也准备安静下来再继续。
这一次真是好险,不知道如果他们都要散场的时候自己还没考试完,在他们看来,是不是就是直接傻了?
这可是存在迷信的古代,若是真就这样被论断为傻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灌符水什么的。
那可就是比取消人祭还大的大新闻了,说不定在他们眼中,还是因为取消人祭导致上天震怒降下的惩罚什么的。
“你错了吗?”
“我没错。”
“你后悔吗?”
“我不悔。”
纪墨依旧坚定,只是对上纪姑姑的那张毁容了的脸,对上她的眼,又补充道,“但我怕愧对您。”
能够为了纪家名声投火,为了纪家名声坚守佛堂,纪姑姑所坚守的却被自己轻易破坏了,他对不起纪姑姑。
“我不怕。”
纪姑姑的声音格外有力,像是重新竖起了纪墨的主心骨,让他的背都挺直了几分。
温和的手掌随着那嘶哑略显难听的声音落在了纪墨的肩头,“姑姑不怕,无论面对什么,姑姑都不怕,姑姑知道,你是对的。”
抛开所有对鬼神的敬意,既然肉能达到的效果,为什么一定要用人呢?习以为常的事情被捅破之后,才发现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罢了。
但既然想到了,就不能再坐视,这才是宽仁。
纪墨默默抬眼看向纪姑姑,对方眸中有些亮,似水色反光,似喜悦晶莹,纪墨脸上不觉也轻松了一些,露出一个微笑来,感觉某种无形的压力就此烟消。
心中无事,也就该考试了,这把长剑,五十年应该没问题的,那,考试之后就要离开了,若自己离开,对纪姑姑来说是否太过残忍?
这一想,许多话哽在喉中,又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此时死了,怕是更有人要说是天谴了。
饭后,跟纪姑姑聊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去休息了,纪墨却没有直接回到隔壁的小院儿,他在佛堂外面等着,等到了夤夜而来的柳仲钧。
“这许多年,多谢姑父宽和。”
很多事情不说不代表一点儿没有猜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怕这棵大树什么都不做,对方的存在就是最好的靠山了。
“无事。”柳仲钧态度平和,他那次之后本再也不想来这个小院了,没想到却听得纪墨令剑奴传的消息要见他,他也想知道,纪墨到底有什么事儿。
不等他问,纪墨就主动说:“今日论剑会,群情激奋,怕是还要再给姑父添乱,我如今,铸剑术小成,愿寻访名山大川,得神铁,得地水,再铸名剑,还望姑父成全。”
纪墨不知道自家住在这里,除保护之外,是否也有监视之意,总之,既然是客居,做什么当要跟主人家说一说的。
“无妨。”
柳仲钧明白了纪墨的意思,这算是告辞,若让纪家脱离掌控……他的目光落在了佛堂后面,纪沉意卧室的方向,她知道吗?还是说,这就是她的安排?
心中又有些郁郁,见纪墨再无他事,长袖一拂,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纪墨悄然返回了自己的小院之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抱着明天剑躺在了床上,进入了考试之中。
第47章
【请选择考试作品。】
面对这行字,纪墨很自然地选择了明天剑,百炼钢真的是很好的技术了吧,起码在纪墨那点儿知识之中,想不到什么比钢更好的材料了,其他的,也许这个世界有他以前世界所未知的材料,真正意义上的神铁什么的,但,他能够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
累了。
一个实验坚持十年,投入的不仅是时间,还有精力,更有持之以恒的孜孜不倦,然而,人,真的能够不倦吗?
纪墨有点儿倦了,所以,哪怕知道如今的铸剑术也就是“第一阶段”,他还是选择先考试,好歹给自己一个成绩,算是没浪费这许多年的寒暑不易。
【请选择时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
依旧是从“五十年”选择,意识之中一点过去,身体就自动轻飘起来,似梦非梦,于虚空之上,看到了被托盘盛放的长剑,哪怕那上面还有一层红布遮盖着,但他很清楚,那就是明天剑。
托盘被几轮转手,最终被送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前,高居主位的男人似有几分面熟,细细看去才发现其实跟柳仲钧有些相似之处,比如眉眼。
红布被随意掀起,金灿灿的剑鞘于暗室之中都能生辉,何况是这等明堂,一时间,似有宝光若霞,掩映在周围几人的脸上,都似涂了一层金黄。
拿起剑鞘,拔出长剑,寒光出鞘,那细碎的白光似凝为一线,被带出来的时候如冰雪临近,自有让人精神一振的寒气。
“好剑,不愧是天子剑。”
那人脱口而赞,似有几分欣喜,却很快就把长剑入鞘,连同托盘,都被人放到了一边儿。
这人是谁?哦,皇帝,不,还不是皇帝,这个时候都是叫做君王的,大概也能叫做,天子,反正自己说天子剑的时候,没有人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就是名字有些俗气,明天剑,倒像是‘明天见’。”
一旁一个橘子脸的老奴皱巴着脸赔笑,一边递过一条白手巾与那人擦手,一边笑着给他奉茶,奉茶之后又接过擦了手的白手巾放到一旁端着的铜盆里,悄然挥手让端盆的人退下,他自己陪在那人身边儿,毫不远离。
“天子八德,仁、孝、聪、明、敬、刚、俭、学。此‘明’乃天子之德,古来以明君为崇,这‘明’算得德中之要。又或,以明天心。”
那人随口说着,说到最后若有所思,抬手端起茶盏来,浅啜了一口,再没提起与剑有关的话题。
那老奴在人后吩咐,让把“明天剑”收入库中,还笑道:“这倒是个好名字,好记得很。”
奉承着他的那几个小的连忙道:“可不是么,可见铸剑师是个好的。”
“去去去,你们知道什么好不好的,别乱说。”老奴立马翻脸,怒斥一声,把人都赶走了。
纪墨飘着,随着明天剑去库中的时候还在想,这个时候自己的死讯传开了吗?纪姑姑会知道吗?
她,会……想到对方可能的伤心,纪墨就是无奈,人生百年,何其短,人生百年,何其长。
库房的大门关闭,室内一片黑暗,大概是为了防范盗贼,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所有的灯烛熄灭之后,就是一片漆黑,甚至还有点儿尘土的味道,如同另一座坟墓。
纪墨现在算是特殊状态,他能够摸到自己的存在,然而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也同样不会触碰到他,他随意地在黑暗之中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怕碰翻了什么东西,静静地想着,五十年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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