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请选择时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一千年。”
有了人精心养护的画作,似乎可以期待一下更漫长的时间了,哪怕那位寿昌兄人品有瑕,对画作珍视的话,就还可以期待下一次见面能够见到他的后人了。
似乎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纪墨的心中少有波澜,救人一命,又害人一命,医者之手,可谓是翻云覆雨啊。
利之一字,何人能够幸免?
明堂之内,画作高悬,前来观赏画作的人聚拢在前,看着那气势恢宏的画作徐徐展开。
“这是祝氏祖传的画作,果然非同凡响。”
“竟是从未见过如此笔法,简直……”
“你看,那山河之中,可是藏有一龙?”
“腾龙负山河,万里若等闲。”
“这等画作,这等画境,实在是难得,难得……”
“惜乎,后世之人,再未有此等佳作!”
堂中并不提供食水,倒有座椅,却并不在画作之前,这些人为了看得更清楚,都聚拢在画作之前,反而是管中窥豹,只得一斑。
厅堂的门敞开着,正从外面进来的人抬头就看到了那才被展开的画卷,远处观去,那龙若背负山河,腾云而起,颇为壮观,更有一揽宇宙之大的感觉。
“没想到祝氏竟然还藏了这样一幅画作。”
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这般说着,他的表情平和,气度高洁,看起来便如冰山之上的皑皑白雪,不染凡尘,却又因那一身富贵,添了难言的贵重之感,端正的长相不丑,却也不敢说多英俊,压过了身旁的英俊小哥,成为众人视线之中的焦点。
这个焦点,绝对不仅仅因为他占了c位。
百无聊赖的纪墨还没弄明白这个祝氏是否是那寿昌兄的家族,就见到这人走进来,眼中蕴藏的高人一等之感,足够说明对方权势不小,是那种养尊处优才能有的雍容。
“此等画作,留着这祝氏手中可惜了。”
祝氏是医药传家,竟然能够有这样的珍品,实在是……之前大量的从祝氏流出的珍品引来了不少的看客,愿意为这一幅《万里山河》叫价的也有不少,这是一场不太正式的拍卖。
乱哄哄的叫价少见秩序,却又烘托出了热闹,那位祝氏的主事人对此,一面欣喜,一面汗流,拿着帕子擦拭着额上的汗,不断把欣喜的目光投向下一个喊价之人。
后进来的那位也喊价了,他的价格一出,全场一静,无他,黄金的价值总是高于白银的,尤其是那黄金所给的数量也高于白银的时候。
主事人看过去,欣喜的目光转为惊疑,显然不认得这人是来自哪里,又是为何能够进来的,也就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付出喊出的价码。
“这是康王世子,还不速速见过?!”
英俊小哥面容冷厉,对着众人一喝,在场之人,多是商贾之家,被吓得差点儿都要伏地叩首了。
“罢了,不必如此。”
康王世子抬抬手,阻了这等虚礼,身份一出,也无人再与之争价,这幅《万里山河》就被他顺利买下,成了当年送到皇宫之中的寿礼之一。
辗转反复,竟是又入了宫。
纪墨一路随着画作而行,看到了现在的万里山河,风景如画,江山至美,可有人能够不为之沉醉?
【请选择时间,两千年,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
“两千年。”
以为这个千年又要在帝陵之中,却没想到一黑一亮,看到的竟是耀目的白,恨不得让人瞎了眼。
穿着肚兜的女子薄纱几乎滑落而下,从腰腹处缠绕着,白皙修长的美腿就在那薄纱之中欲盖弥彰,玉体横陈在画作之上,以一种几乎闪瞎人眼的方式博得了全部的眼球。
美丽的容貌,精致的妆容,妩媚的发丝,若千年的女鬼修炼成人,不得不勾引人获得资粮,魅声放浪,引得那脑满肠肥的皇帝活似一只种猪,眼中的垂涎都要随着口水滴落。
“皇上,我这样,好看吗?”
“好,好,美人好看!”
“皇上,是我好看,还是这万里山河好看?”
“美人好看,自然是美人好看!”
“嘻嘻……嘻嘻……”
妖媚的笑声环绕,抱着皇帝紧贴在胸前的脑袋,有那么一瞬,这美丽的女子好似一个奶娘,不过是在以一种特别的姿势喂奶。
纪墨为自己脑中的想象而感慨,自己真是太纯洁了啊!
抬手摸了摸耳朵,耳根似乎有些烫手了,纪墨偏转了视线去看这个大殿,这才发现更荒唐的地方,如果没看错,这个大殿应该是上朝时候群臣奏事的所在,所以,这个胡搞八搞的昏君,竟然还能健在,真是……
一场算不上多么漫长却又格外难熬的旁听结束之后,那两个人被服侍下去休息了,铺地的画作却已经脏污到不能看。
收拾画作的小太监皱着眉:“这都湿了,可怎么处置?”
“晾干放着吧,若是哪日再想起来,总是要看的。”
另一人答着,眼神之中略带鄙夷,这等番邦美人,果然是毫无廉耻可言,什么荒诞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适才他们可都在场,众目睽睽,那美人反倒愈发来劲儿了,眼神带着钩子,连太监都不放过。
“哪日怕是都想不起来了。”
小太监叹息着,就皇上这样子,怎么想得起来自己的万里山河?
说话间,小太监拿着软布在画纸上轻按,试图用其吸走那多余的水分,结果却不甚理想,线条已经洇晕,这历经千年的画作,终究是脆弱了些,禁不得这般蹂、躏。
纪墨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心疼,千辛万苦的画作,居然被当做这样的情趣辅助,简直是……我与徐公孰美!
呵呵,你美,你美,你最美,你妹啊!
一肚子骂人的话不知道如何说得出口,这样的朝廷,覆灭都是迟早的事情吧,既只在早晚,倒也不必诅咒什么了,若为此生气,更像是划不来一样,一个皇朝为一幅画作的毁灭作陪,听起来似乎还挺解气的,不必深究其中根底了。
【请选择时间,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六千年……】
“三千年。”
做下这个选择之后,纪墨就知道恐怕不会有以后了,画作已经毁了,还是以那样的意想不到的方式和结果,不必去看小太监是否修复画作,若是画作那么好修复,这幅《万里山河》也不会被后世人所推崇了。
果然,再次的黑暗之后迟迟没有亮起,想来那已经损毁的画作即便短暂被保存,也会在后来被清理出去。
简直是个污点,就算是能够修复如初,想到这画作之前被当做床单使用,恐怕很多人也都会心里膈应吧。
至少纪墨是心里难以舒展,恨不得直接把那污毁的画作直接烧了,起码还能落个干净。
“唉,真是荒唐啊!”
明明该很生气的事情,但纪墨发现自己生气的程度竟是不如之前看到焚琴那一幕的感受,可能是因为气得多了,也习惯了,或者是习惯了这种作品被损毁的必然性。
如同人终有一死,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死,怎么死。
考试的过程就是让他看到这个“死亡”的过程,不可逆,难以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这样想来,落子无悔,能够看到最后的结果,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多少人,作品离手,就再不知其所终,他还能看到,哪怕这个结果不太好,却也不必悬着心了。
如靴子落定,是好是歹,也就是那一声了。
声落心安。
从那飘然的灵魂体的状态脱离出来,重新升落,回到实体的时候,感觉到身体的沉重和负累,再看眼前的画作,《万里山河》挂在面前,似乎还能从那笔墨之间看到之后的时间留下的痕迹,似乎有了一双预知眼,一眼千年,千年沧桑,都在其中。
“没有想到,竟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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