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酒,名为童子酒,不要误会,不是用童子尿之类的原料,也不是用什么童子心童子血之类更邪恶的东西,若说邪恶就是要用童子眼泪,不能用污秽不洁的童子,而是要让五六岁,干净整洁,指甲缝里都没污迹的那种童子,亲手,按照大人的教导,一步步完成酿酒的步骤,从制曲到最后的封酒入坛,都是童子亲手。
莫名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纪墨想起了一种茶,似乎就是要未嫁之处子用嘴来采摘,取其自带美人香,让人听后的感觉颇为复杂,别人过了一遍嘴,自己再喝那茶叶泡出来的水,总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什么美人香没感觉,就是不想喝了。
这童子酒,就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意思,若说童子酿造出来的酒好过那些酿酒大师的成品,纪墨觉得多半都是心理作用,不定有什么迷信想法又寄托其中了。
古往今来,这等若说恶心人似乎有几分过,却又让人听起来的确不怎么舒服的东西,原谅纪墨这个直男完全没办法感受其中的浪漫幽情,只能从品质上定输赢,总觉得不如。
旁的不说,酿酒师傅多少年的酿酒技术,若是真的随便指点别人两句就能酿出好酒来,恐怕如今的酿酒师都要数不胜数了,更不要说五六岁的童子对每一个步骤的理解力多少,就算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当傀儡,最后成品的好坏也取决于酿酒师傅的眼力和指导功底,真正跟童子有关吗?
若非酿酒这一行,真的是女人禁入,说不得也要如茶叶那般,来个什么美人亲手酿造之类的,这般倒也罢了,纪墨没什么男女歧视,就怕那个过程中再来个恶心的美人洗澡水之类的,他就很受不了了。
便是听到人、奶酒他都要掉点儿鸡皮疙瘩,抖一抖,更不要说其他了。论想象力,纪墨觉得自己还真是要为这些古人叹服了,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第142章
自那日开始,郭园和纪墨两人每日里在酒坊的日常差不多就固定下来了,上午来了之后找杜昆报到,对方会把他们两个拉到房间的小客厅里开始讲学,主要就是酿酒相关的一些东西,不仅仅是那些配料方子,还有酿酒流程这种切题的知识,还有些是关于礼的。
可能是为了七月中旬的活动做铺垫,礼中带着点儿迷信的味道,说不上是对是错,知识点的增长也有着幅度变化,偶尔不动,偶尔动一下,虽也算是实时反馈了,但看到反馈再回想之前那一点该不该记也是有点儿麻烦了。
这个教授的过程中还夹杂着一些常用字的学习,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是来学酿酒的,做什么还要学字啊!”
郭园课后跟纪墨抱怨。
杜昆对他们学字的要求很低,能够认识,能够读就行了,在写上面没什么要求,若是能写就最好,若是不能,照猫画虎一样画个缺胳膊瘸腿儿的差不多能让人辨认出来的,也是可以的。
重点是会看会读,因为酒在酿好之后,有些是要封坛贮藏的,贮藏时间上也会有要求,若是少量的话,人脑记忆还能充当重任,若是量大的话,就算是惯于记忆的管事也难得有那样好的脑子,更不要说普通人之中出现天才的频率有多少了。
如果允许不识字的用私人标记,不是不能够,或者说可能开始就是这样做的,但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做标记的那个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忘了或者怎样,就会让事情麻烦起来。
对好的酿酒师来说,他们同样可以通过品尝酒水的味道来做到判断年限,大致的年限,但,封好的酒坛打开就为了尝一下味道判断还要贮藏几年什么的,不说麻烦不麻烦,就是这个过程中开坛的那一下也会坏了味道,散了酒味儿。
这种讲究有点儿玄学范畴了,纪墨认为这应该就跟做米饭的时候随便开盖,散了大部分蒸汽,最后饭就成了夹生饭的意思一样。
可能其中确实有什么道理在,现在还不好深究。
因此,酒坊之中贮藏的酒坛外头都会贴字,一张长方形的条子,上面写着酒的名称,还有贮藏的年限,多点儿浪漫情怀的,还会多写一些如“桃李芬芳之际”之类的词汇来具体说明一下当日的好天气。
上头如此统一了,下头人就要会辨认这些字,贮藏酒坛的地方,外人不得而入,也就是他们这些弟子能够出入,还要管事那里登记一下才可以。
“多学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纪墨总是如此安慰郭园,心中对这一点还是感激的,能够认字不容易啊,认字之后,有些东西就能自己看了,他早就发现院子里的一个房间之中摆放了一些书籍,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借阅一二。
中午的时候,两人会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吃饭,这边儿的伙食是真的好,连着吃了几天,纪墨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胖了些,郭园更是发出宏愿,就是为了每天这一顿饭,他都愿意天天打扫院子。
是的,院子的打扫,也算是他们的事儿了,每日晚些时候,回去之前,他们就会大致打扫一下,也不要求多么细致,但也不能处处积灰就是了,酿酒也需要环境干净的。
下午的时候,多半都是要跟六师兄董超去晾堂那里忙活,一茬茬粮食不断被蒸煮出来晾晒,中间还有拌了曲子需要晾晒的时候,充当壮劳力的师兄们做了大头,他们两个小的就跟着翻翻面儿什么的,也算不得累,做多了竟然还能掌握一点儿更省力的技巧。
郭园更是发明了花式十八翻,像是小孩子拿着棍子打架,个个都想当孙悟空翻天覆地一样,对着空气都能表演一番打斗场面出来,翻起粮食来更是颇有些哼哼哈嘿的架势。
董超看了也不恼,还给郭园叫好,一大一小两个,拿着竹耙还能对上几招,看着粮食在他们的竹耙之间翻飞,纪墨只想翻白眼,这是什么样的童心未泯啊!
好在他们也算是有分寸,不会真的把粮食翻得超出边界去,董超时常用手试着温度,还给他们两个教怎样通过触碰来判断温度是否达标,不同时期拿出来晾晒的粮食都要达到怎样的温度。
拌入酒曲之前,拌入酒曲之后,若有如反复投米之类,则需要让投入之米温度不能高过将投之米,更不可冷,不可冷热交替,使其混杂,混则易酸。
这类小知识也能增加一点专业知识点,却不能重复添加,纪墨没有急躁,继续观察学习。
之后又跟董超学了五沸汤的做法,所谓五沸汤,便跟酿酒用的水有关。
“山上就有酒泉,直接取泉水不就好了,何必做这个?”
郭园的问题总是快纪墨一步,又是纪墨心中的疑问,他便不再开口,听董超来答。
董超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有水是有水,可什么时候汲水酿酒为佳,你知道吗?”
“不知道,还请师兄指教。”纪墨忙抢在郭园前头说话,对这种反问回来的问题,郭园能够把话题扯得更远,以往的经验告诉纪墨,在关键问题上,最好不要让他接过话头,否则离题万里,那都算是近的了。
董超在两人之中,偏爱郭园一些,却也没有对纪墨不好的意思,听到他一板一眼地问,给了他一个无趣的眼神,还是回答了:“要在桑落初冻时取水为佳……”
他的话明显还没说完,郭园刚才被截了发言,这会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啊,为什么啊!那其他时间怎么酿酒?难道还有个大水坛存水吗?……”
看看,看看,这就是郭园的发散思维了,一口气把问话拐到他为什么没听人说过那个大水坛,水坛又存放在哪里之类的,这份跑题的功底可谓是很擅长了。
董超哈哈笑起来,觉得郭园的问题好笑,听他说了半天,还是笑着不说,等到郭园催促他,这才玩笑着说:“刚才我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可不说了,你只管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原因来……”
“师兄怎么欺负人,我若是知道,就不跟师兄学了……”郭园反驳,话中里外里又带上一些过去两人玩闹之时的种种小事儿,像是翻总账一样论证董超是怎么爱欺负人的,还就欺负他一个之类的,快结尾还捎带上了已经拿出十足耐性来等着正题的纪墨,抱怨道:“师兄就欺负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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