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醇观他神色开口道:“就坐独木舟过去,你们不用去了。”
凤飞白看向了他,沈醇笑道:“我会划船。”
“那便独木舟吧。”凤飞白开口道。
“是。”家仆转身去拉独木舟的绳子。
沈醇踏到舟上,转身朝着凤飞白伸出了手道:“岸上有水,小心一些。”
独木舟远远看着颇小,近看更是离水颇近,随风微微荡漾,好似那家仆一松绳子就得随水跑了,凤飞白看向水底,隐隐见水草荡漾其中,却不可见其底,心里微微紧了一下,有一瞬间后悔选了这船。
他不畏陆地,因为平坦踏实,可是这可是水上,若是船翻了可怎么好。
可沈醇已经伸手,凤飞白抬手握了上去,在感受到那份有力时心安了,他踏上独木舟,轻轻颠簸,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小舟微沉晃动,凤飞白下意识抓紧了沈醇的手臂,半晌不愿松开。
“陛下别怕,臣熟识水性,即便真的船翻了,也不会让陛下溺水的。”沈醇扶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轻轻道。
凤飞白这才心安,试探松开他的手臂,想要落座时船身又是一阵的晃荡,待他落座,沈醇指导着他将手抓在了小舟两侧,待他坐的平稳时自己才转身坐下。
家仆解开了绳子,沈醇取过桨撑开渡口,划动时船已经慢悠悠的离开了岸边。
坐的平稳便不觉得晃的厉害,只是湖水在咫尺之间,四周皆着不到东西,凤飞白腰背绷的很紧,看着沈醇闲适的划桨,心中颇为敬佩:“你不是生在边疆之地,为何会熟识水性?”
“西北之地有雪水,臣幼时去里面摸过冷水鱼。”沈醇笑道,“陛下放松,不会掉下去的。”
“我只是不习惯这样的船。”凤飞白虽是这样说着,还是努力的放松,让自己忘却在船上,去看这江南湖上的风景和人。
江南风景如画,碧水拂柳温柔至极,连带着那坐在对面的人似乎也沾了几分碧水的朦胧温柔之意。
“若还是怕,手搭这里。”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放下了膝上道,“此处离岸边已远,看不到了。”
凤飞白扶着他的膝盖,惊慌之意渐去,小舟虽小,可却很近,近到抬眼便能看到,两人一舟在这湖上自成一方天地:“你为何会在江南有这样的别庄?”
“江南风景独美,臣当时想着若是日后退出朝局了,便在此处游山玩水,也是上佳。”沈醇笑道。
他需要在这个世界过一生,完成该完成的事,剩下的时间该放松也要放松。
“嗯?”凤飞白拉长了语调道,“何时准备的?”
这问题里明显埋着坑,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撒谎可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沈醇开口道:“陛下还未成年便备下了。”
凤飞白如今自然知道他是不慕权势富贵的,他一开始便已经预备要离开,幸好自己……长成的慢,多留了几年:“如今呢?”
“如今……”沈醇笑道,“如今陛下想来玩可以,日后倦了朝堂,传位于新帝时我们便来此处落脚,闲暇时游山玩水,累了便歇息可好?”
“好。”凤飞白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
小舟不快,可慢慢划着也是到了岛边的渡口,那处家仆等候,见船只过去便用竹竿将船撑到了渡口处拉住了绳子:“公子请小心上岸。”
沈醇先是上去,然后再将凤飞白拉了上去,在船上晃悠了许久,凤飞白站在陆地上还有几分不实的感觉,他稳了心神,放眼去看整个岛上。
树木并不如何高大,但是郁郁葱葱,枝条倒映水中,满目的绿色环绕,不见房屋屋瓦,仿佛一处世外桃源:“此处真是不错,你怎么寻得这样的好地方?”
沈醇笑了一下,正欲回答,却是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那一声带着欣喜的称呼:“公子!”
声音清雅而温柔,仿佛含着这林间的水汽一样。
沈醇看了过去,那踏下台阶的青年一身青衣,眉目如画,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和江南烟雨的温柔,在这林间无一丝一毫的突兀之感,仿佛天生生于林间的生灵。
【这是谁?】沈醇问道。
521提醒道:【柳竹青,宿主您送过来的那个倌馆的美人。】
沈醇回忆了一番,终于从记忆之中寻摸出了一些影子,只是那时的青年还很青涩,带着倌馆调教过的风尘之气,与面前的这一位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他本身的样貌能打七分的话,环境和气质加成下,便可打九分。
美倒是很美,只是有些麻烦。
正思索间,青年已然到了近前行礼,看着沈醇的眸中皆是喜悦:“见过公子。”
沈醇开口道:“你是?”
他一声疑问将凤飞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也让柳竹青笑容淡了一下:“奴叫柳竹青,是公子别庄里的书童,管事听闻公子今日要过来,让奴来迎接一下。”
“原来如此,这位是白公子。”沈醇介绍着一旁的凤飞白道。
“见过白公子。”柳竹青恭敬道。
凤飞白微微点头,沈醇开口道:“前面带路吧。”
柳竹青走在了上面,本是等候,却是见沈醇微扶住那俊美男子的腰背道:“岸上湿滑,小心一些。”
柳竹青神色微滞,却是隐藏了眸中的情绪默默在前面带路。
小岛颇大,斗折蛇行,一步一景,其中也有流水,却是清澈见底,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在树荫中见到别庄的大门。
与京城的恢宏不同,这里的建筑带着小巧与雅致。
别庄中人不多,却是皆聚拢在院内朝着沈醇行礼问安:“见过公子。”
“都起来吧,房间可收拾好了?”沈醇问道。
“听闻公子要过来,房间都收拾好了,只等公子来了便能休息。”管事上前恭敬道,“只是公子未说是两人,其他房间也是一直打理着,只需换了被褥便能入住。”
“不必,白公子同我一起住。”沈醇说道,“在这庄中,他的话便是我的话。”
“是。”家仆纷纷应声,“见过白公子。”
凤飞白打眼看去,这些家仆之中健全者有,身体有疾者也有,有跛脚者,瞎了一只眼者,还有手指失了几根者,他心中略有思忖,开口道:“不必多礼。”
他居帝位多年,即便着便服,气质也是出尘之人,家仆并不敢随意揣测思量,皆是恭敬的送他们进了院门。
茶点奉上,凤飞白坐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试吃着那与京城不同的果子道:“味道不错。”
沈醇拾起了一枚放入了口中道:“确实不错,有荔枝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将方子拿来,回京以后也好做。”
“其中掺了荔枝,来往奔波劳碌,不必了。”凤飞白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水,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别庄中的人为何有那样残缺之人?”
沈醇招家仆,自然可以从好的里面挑,样貌端正,看起来赏心悦目者也不过是多花些银钱罢了。
“那些人曾经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罢了。”沈醇捻起了杯子笑道,“无处容身,就送到了我的庄子上,总是手脚利落能自己做活养活自己。”
“原来如此。”凤飞白神色柔了些道,“翊王仁善。”
“只是顺手罢了,他们也懂得自理,若是遇上好吃懒做的,臣也照样会扔出去。”沈醇笑道。
“如此已是最好了。”凤飞白说道。
这些残缺之人无父无母,若是放在外界,只怕是会遭人嘲笑,若是恶从胆边生或是自暴自弃,皆是不好,可在这处世外桃源却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爱卿心怀天下,又仁善爱民,每每想到自己能与他执手一生,都觉得庆幸不已。
沈醇笑了一下,侧头看着他问道:“陛下只想问这个?”
凤飞白看向了他道:“还有何事?”
“柳竹青。”沈醇放下了杯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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