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监考顺利,武举名单公布后,已经是七月底,前来监考科举的官员也到了省城,今年科举主考的是宋庭游和薛饮生,两人各带队伍监考不同的省城,此省正好事薛饮生监考。
薛饮生一到,一口一个岳父对季崇叫的十分亲热,鞍前马后全然无一个下派的京官气势。
季崇没给好脸色,当即拒了薛饮生的讨好:“老夫可没有你这般的女婿。”
“小婿知道岳父大人是为萧姨娘的事情而生气,皇上看中琳琅,封其作为和定公主与巴塔部联姻,若是琳琅作为一个庶出女儿被封公主,巴塔部恐怕会不依啊,小婿出于无奈,只得把萧姨娘扶正。”
“休要在老夫面前提那贱妇。”
薛饮生脸色一黑:“岳父可不顾小婿的颜面,也得顾及萧姨娘是公主的生母。”
杨晔从屋外经过,听到薛饮生的说辞,忍不住冷笑:“薛大人,据下官所知,您当初可是想把薛小姐从庶女扶为嫡女,好送进宫才扶正妾室的吧,这事实扭曲起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杨大人似乎对本官的家事很是清楚。”
一场交谈不欢而散,季崇处理好武举的后续事务之后便催促杨晔启程回京复命,队伍返行的时候,科举乡试已经三科考毕,考生已经出了考场。
杨晔和季崇轻车简装沿着河岸行走,不走主道和乌泱泱的考生挤道而行。
“此番新一轮科举,不知监考又要从中挑选多少备选人,以备他日高中进京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杨晔是纪文帝登基选用的第一个状元,不过两年之间就得升迁,还颇受皇帝重视,另外榜眼和探花混的也让人眼红,保不齐新一任殿试一甲也会在朝中如鱼得水,错过了第一批,又见了第一批的成效,自然是都把目光放在了第二批身上。
说起朝中这档子事,杨晔不禁就想念叨一句:“但愿宋庭游今年选对人,否则又多几个同他作对的,恐怕得气出个好歹来。”
“自先帝爷起,朝中那帮老狐狸便爱结党营私,说怪不怪了。”
季崇话音刚落,两人便听沿河里咚的一声闷响。
“快来人啊,有人跳河了!”
两人闻声而去,未赶到事发地又听一声落水。
河边这时候人不多,少有的几个都围去了河边,只见幽绿的河水中晕开一层层涟漪,季崇命手底下的人前去施救,却还未下河就瞧见后跳下去的人拖着落水之人爬了上来。
“张铁虎?”
杨晔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强健男子。
“监考大人。”
张铁虎回应了一声,双方都有些惊讶,随后张铁虎把拖着的落水人放下,使劲拍了拍他的脸,施救的快,男子呛了两口水后又醒了过来。
杨晔见男子一身素色长衫,脸如白面,文文弱弱的模样俨然便是个读书人。
“你没事吧,好端端的如何要跳河?”
杨晔闻言询问:“你是自己跳河的?可是因为乡试失利?”
季崇冷嗤了一声:“文弱书生也就这点子脾性,失利了还能再来,何故于把性命也给丢了。”
那书生竟哭了起来,张铁虎安慰:“两位大人说的也不错,科举以后还有机会,若是把命丢了岂不是再没有机会了,再者父母兄弟得知你丧生,那该得多痛心。”
书生呜咽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生这已是第三次参与乡试,此次考试信心满满而来,谁料在租住的宅子里,竟听闻同在宅子的富家少爷说知道此次乡试考题,乡试有失公正啊!”
“大胆,科举历来公平公正,休得胡言!把这因科举失利妄言的书生抓起来,今日之事谁人也不得置喙,否则抓进打牢里。”
杨晔忽然厉声呵斥,围观的百姓吓得一个哆嗦,士兵把百姓驱散:“散了,都散了。”
“冤枉啊大人!”
连同着张铁虎,两人被带走。
杨晔未把人带回官府,而是私寻了个地询问书生:“此事兹事体大,你且把事情仔细道来。”
书生从地府门前走了一遭,一时间倒是不想寻死,脑子清明了,可没想到又被官府的人抓住,心下胆怯不已,本以为要被定罪,今下又见杨晔再度问及科举之事,急忙跪地将所知之事回禀。
原书生是小县中的考生,家里做了点小买卖供书生读书,科举花费本就大,多次未曾中举更是艰难,虽然家里是难了一些,可举家支持书生,倒是也不觉得那么苦,书生持之以恒的考试,几次备考,经验也丰富了许多,今年原是信心高昂参考,父母也多给了些盘缠,托人在省城租住了一处舒适些的宅子。
宅中共同租住了五人,有三个是家境富足的少爷,几人住的还算和谐,其中一名少爷便同其余几个考生透露知晓此次的考题,免费像几人透露了一道诗赋题,称若愿意花上二十两银子,还愿卖出两道考题,也就是一道考题十两银子。
书生坚决不信考题会泄露,而另外两位少爷想都未曾想便买了考题,另一个和自己境况差不多的考生竟也借了钱买了两道题。
如此也就罢了,四人竟然联合起来嘲笑书生穷清高,书生的心气本也高,如此受到侮辱心境自然也不会多好,然让书生真正万念俱灰的是坐进考场里,还真瞧见了一模一样的诗赋题,这才得知那少爷所说是真,考试结束后,几人寻到他,皆是满面春风,嘲笑其错失良机。
书生既觉受辱,又觉原本公平的科考失了公正,贫苦出身的考生全然无望,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河。
“乡试的考题是翰林院出的题,能泄露出去也必然和那些老东西脱不了干系,他们可是当皇上开创了武举就不会管科举了!”季崇怒声道:“老夫定然要把此事回禀于皇上,切不可让那些东西费钱就能买功名!”
杨晔心情倒是平和些,历朝历代都会有这种情况,只要是考试,就会有涉及作弊的行为,他参与科考的时候虽然未曾有听说有卖考题的事,但也有曾听说过别的作弊行为。
“外公别生气,事关重要,既然本次科考已经不公正,禀告皇上是一方面,捉出背后泄题之人也势在必行,不如外公先回去复命,我暗中留下把事情查清楚,如此一来也好跟皇上交待,亦省的打草惊蛇。”
季崇思量片刻,吐了口浊气:“如此也好,老夫把刘猛留下,再给你留两个身手好的人,尽快把事情查清楚。”
杨晔在城东的一间小客栈里先行住下,打发书生先回住处,顺势去打听卖题考生的家境及其住址,暗中又让刘猛乔装跟着书生回去,看着卖题考生的动向。
一番安排下来,杨晔发现张铁虎还一直跟着他不曾走,他问道:“你如何还不走?”
“大人也没让学生走啊。”
“你倒是老实!本官见你乡试有名,可已报信回家了?”
张铁虎道:“让认字的书生写信回去了,学生在县城里找了处活儿干,比县城的来钱快些,干上几个月,入京的盘缠也差不多够了。”
杨晔道:“如今你已经是武举人的身份,家里自然会有商贾上门寻求庇护,怎么缺少一点盘缠钱?”
“大人有所不知,武举方才开创,多数人还是瞧不上大字不识的武生,这虽然中了举人,可愿意上门的商贾也并不多,再者小生也不懂得生意,做生意的人精明的很,若是学生贸然应允庇护他们,暗地里打着学生的名号,只怕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杨晔思及,想来也是,几十年纪朝重视科举,天下百姓早已经对科举的崇尚根深蒂固,潜意识里觉得跟着科举老爷才有出路,天下百姓能看得清当今天下局势的又有几人,天高皇帝远,一时间如何又知道皇上看重什么,纪朝又多缺乏擅武人才,思维尚未转换过来,自然是不太看得上武举人。
再者,张铁虎说的也不错,商贾精明,并非是一般人可掌控住的,若是能压制住自然可以为自己所用,成为赚钱的利器,但若是控制不住反遭控制,到时候举人就成了商贾为非作歹的护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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