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摆了摆手,他目的不是想要李橙愧疚,虽然自己说了假话,考试时并没有坏了肚子,但那也得益于他听见了宋妙和孙蓼染的谈话,晚宴结束后,他带着茶杯里的茶屑里特地去找了大夫,那是药性极强的泻药,大夫说那泻药发作时间晚,却能持续三四日,他若真的服下,还不得丢了半条命。
“罢了,都过去了,虽未发挥出平时的水平,但我还是尽量把能答出来的都答了。”
温寒道:“此次考题对我们大有好处,谁知竟出了这些事,实在是命运弄人!”
杨晔安慰了两人一通,随后把写给阿喜的信捎出去,接着便同李橙一起到宋府去。
说来他也觉着自己十分不易,又得到宋庭游面前去演戏。
京官的府邸很多都在僻静的街道里,居住起来安静,且大官儿的府邸占地面积广,在正街上也不便。
杨晔到了学士府门口,方只府邸两个字的厚重感,高门阔院,可不是一般的民家私宅可比的,那花园走廊,无处不透露着官家的风范。
有李橙一道,进去倒是容易,否则他一人来还得通报,得好一番折腾。
李橙见杨晔看的眼花缭乱,摇开扇子偏头小声道:“别看学士府处处雕梁画栋,一般的京官儿可没这么多银子,若非我爹常年资助着,哪里有这般阔气。我告诉你这些便是要你知道,你是我的好友,表叔即使再不满不高兴,那还是得给我些面子的,最坏不过是一拍即散,凭借你的才能,不怕找不到靠山,不必太担忧。”
杨晔眉心一紧,才知李橙和宋家罩在亲属面具下的真实渊源,不过是李家靠宋家的的官职庇护,宋家靠李家的财富支撑门面,可以说亲友之间互相帮扶,也可说是相互利用。
倒是真应了那就话,许多明面上瞧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烂透了。
不过听李橙这句话,他心中却是暗然一暖,李橙至性相待,他能交到此般好友,实在是运气,假以时日,他定然会同他说明他跟宋家的渊源。
宋庭游是在偏厅见的杨晔,两人进厅宋庭游便打发走了李橙,随后厅里只有他与杨晔时才不紧不慢拖着声问:“此次会试可有把握啊?”
杨晔垂首,见此番前来下人连一杯茶水都不曾斟上,便知了宋庭游的态度。
他面露痛心疾首之态,娓娓将自己发热腹泻之事道来,随后又道:“是小生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可此次遭遇实属意料之外,还望大人再给小生一次机会。”
宋庭游坐于高位上,全然没了昔日的态度,皮笑肉不笑:“机会?你参考这么多次,昔日倒是懂得规避,不曾让人害了去,今朝会试却遭了人暗算,哪有这般巧的事情,老夫瞧你便是存心为自己辩解!”
杨晔拱手:“大人,此次会试小生自知发挥失常,等三年后会试,小生必然会给大人满意的结果!”
“老夫等你三年,你怕是当偌大的纪朝没了读书人!竟还大言不惭妄想老夫再给你机会!昔日觉你识趣,今朝才知不过也是泛泛之辈!”
宋庭游心有怒火,新帝登基不足三年,昔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帮扶的臣子屈指可数,如今上位,指不定哪朝便端了昔时得罪过他的臣子,朝廷人心惶惶,个个急着稳固位置,这是新底继位一来的第一场会试,皇帝必然会重用自己选拔上来的新臣,朝廷里的那些老狐狸谁不是放长了眼光早早下手拉拢这些读书人。
他本以为自己动作快,时运不错在祁平城提了个有望之人,会试结束便屈身前去找杨晔询问考试结果,谁知什么都不曾道,反而瞧见了病成烂泥一般的人。
到底是经不起大场面的乡野之士,倒是应了宋一煜那句话,运气让杨晔爬了起来,到了真正的考验面前便不堪一击了,可把他气了个好歹!
昨夜他想了一番,事出确有意外,杨氏是有些才学在身上的,会试还未曾放榜,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可细细一想,杨氏那副病态,定然是不可能拔得头筹了,这些年他看过的考生太多了,会试非儿戏,带着病躯如何能跟万千考生拼,即使侥幸入了榜,那又如何,若非头筹,皇上必然不会重视,殿试之上也不会多加关注,而他帮扶一个会试反响平平的书生,恐怕白白遭人笑话。
无名之辈他实在是赌不起,往后若不能在朝廷帮宋家,他的心思便都是白费,倒不如现下把心思放在李橙身上。
再者,听妙妙说孙蓼染那丫头也瞧不上杨氏,为了此事还和他爹哭闹,事情确实不好办,为此他得彻底把人给打发了,省的往后不依不饶想来攀附宋家。
“事情到底为止,若是你识相些便知好聚好散这四字,此后不许再去纠缠蓼染,若你不知好歹,休怪老夫无情!”
杨晔面上惨然,心里却乐呵的不行,宋家人唯利是从的嘴脸在一介书生面前当真表现的淋漓尽致,若非他无权无势,恐怕还瞧不了这般事态。
他表现出受辱的神情,挺直腰板拿出读书人的清高,怒声道:“不曾想大人竟是这番不近人情,连一时失利也不愿谅解,小生只当没来过这学士府,到底是小生高攀不起学士府的门楣,彼时定要让大人刮目相看!”
宋庭游眯着眼,冷笑出声:“你这书生好生轻狂!被宋家弃之不用之人,老夫倒要看看朝廷上还有谁会招揽于你!若你真有来日让老夫刮目相看之时,老夫也不会多看两眼!”
不等杨晔说什么,宋庭游喊来下人:“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杨晔沉冷着步子走出宋府,出了府门到了街上就差飘起来了。
现下可是宋庭游主动放弃他的,并非是他拒绝招揽,昔时宋庭游觉着他是可造之才,他若拒绝他的招揽,宋庭游怕他如入了他人门下,不能为己所用,定然会暗中使绊子。
可眼下在宋大学士眼里他不过是个轻狂却不中用的人,如他所说,被学士府招揽后又不用的书生,朝廷中人恐怕也会觉着不中用,想必也不会有人对他有拉拢之意了,如此虽然失去了找靠山的机会,可是却也不用看人脸色办事,也不用在受其随意安排婚事。
事有两面,失了机会的同时,倒是也少了诸多烦恼,至于靠山一事,眼下他实无心思,只待来日方长。
他这场病可真真及时,全然解救了他!
…………
李橙在后院里坐立难安,听闻下人说杨晔被请了出去,分外气愤,他径直去找了宋庭游。
“表叔如此对待我的朋友,实在让人心寒!”
宋庭游的气还没缓过来,就见着李橙气势汹汹前来顶嘴,更是气恼:“少年意气,你懂什么,无用之人只会是拖累!往后你也少与之来往,我会给你爹做交待!”
“我的事还用不着表叔操心!杨晔会试失误这事跑不了孙蓼染的!”
说完,李橙愤恨的出了门。
宋庭游抬手把茶杯挥到了地上:“吃里扒外!准备书信来,老夫这就同李远书书信一封!”
杨晔在主街上站了一刻钟,不多时,还真瞧见了李橙垮着一张脸走来,他从身后叫住人道:“李大公子此番神情可有损风姿玉树的容颜。”
李橙闻声抬头,便瞧见杨晔嬉皮笑脸的站在一家铺子门口,那神情哪里像是被人赶出门的落水狗样子,反倒是他像被人赶出来一般。
他气笑出声:“你的心性倒是好!”
“怎能不好,别说现在宋大人不会让我娶孙蓼染了,就是我以后飞黄腾达了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现在是身心舒畅,倒是劳烦了李公子为我同宋大人争了个脸红脖子粗。”
李橙还是疑虑道:“你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杨晔搭着李橙的肩:“得了,走吧,温寒还在担心。回去喝上那么一翁酒,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往后也不提了。你们俩此次瞧着考的不错,可得好好准备着殿试。”
李橙舒了口气,同豁达之人待在一起久了,他倒也跟着豁达起来了。
转眼就到了月底,离放榜的日子也就只有那么两天了,温寒和李橙都有些紧张,毕竟此次考试关乎前程,而且两人觉着考的不错,自然对考试结果的期望就要大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