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早就知道丈夫不靠谱,却还是被他哄几句就把放房契给他,让他去卖房子。
白喜儿之前也提醒过她,可她想着她们都是女人,没有男人出面怎么办成这样的大事。
结果……
林宛如既痛苦又悔恨,要不是儿子生死不知,她真想直接吊死。
但凡她有点能耐!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娘,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只要人还在,没有过不去的坎。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林宛如闻言更伤心了,儿子这么贴心,她却连最后那点家产,也没帮他守住。
“石头,你别安慰娘了,这哪里就好了。”
“娘,你想想这些年我爹把咱们家败成什么样了,家里的米面都不敢多买,就怕他拿去卖了买大烟或是去赌。现在他跑了,也就不用再填这大窟窿。等熬过这一阵,咱们家会慢慢好起来的。”
白喜儿抹掉眼泪:“石头这话说得是,大哥不在我也能出门找活干了。听说现在有那种纺织厂招女工,工钱还挺不错呢。我手巧,肯定会被收下的。到时候我就能挣钱了,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白喜儿虽然瞧着不太好看,皮肤黝黑眉毛粗黑连在一起,还长了胡子,身材也虎背熊腰的,但怎么也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
白爹早就打过她的主意,想要把她给卖到窑子里去。
林宛如一直把白喜儿带在身边,姑嫂不敢离开彼此,防止白爹下黑手。
白爹一直觊觎林宛如手上的地契,之前又有白向墨盯着,这才没让白喜儿被卖了。
现在白爹跑了,反倒让她们没有那么束手束脚。
林宛如这么一想,心里竟然也觉得这话有一些道理。
没有了白爹,她还能接一点针线活之类的,她从前不敢把活带到家里做,就怕白爹看见把那些东西卖了。
到时候别说赚钱,赔都赔不过来。
现在白爹跑了,有人亲眼看着他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反倒能做点事了。
“可那是白家的祖宅啊。”林宛如依然痛心不已。
白向墨不以为然:“那也谈不上是祖宅,咱们祖上是山西那边过来的,老家的宅子还在呢。况且咱们那宅子也卖得差不多了,没了就没了,以后咱们再赚回来就是。”
白家以前也是富过的,曾经有一整条街都是他们的。
自从老爷子离世之后,白爹做生意不行,瞎折腾倒是一套套的。
先是把以前那些能干的管事都赶走了,然后在生意上胡折腾,迅速就给败落了。
偏偏他还黄赌毒均沾,老爷子在的时候还收敛着,老爷子一走,一个晚上能输掉一栋楼。
“对了,娘,等我手头上缓一些,你就登报宣布离婚吧。”
林宛如震惊:“离、离婚?”
这年头很流行登报发公告,林宛如和白爹是旧式婚姻,并没有在政府登记。
只要登报离婚,就能解除彼此的婚姻关系,在这个时代有不少人都喜欢这么做。
“咱们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落魄了再回来,我不能让你再受他的折磨。”
这样的瘾君子拿了钱也逍遥不了太久,如果又跑回来,白向墨就算作为儿子有时候也无法解除他们夫妻间的捆绑束缚。
他作为儿子是不好直接登报宣布解除父子关系的,这有悖于现在的公序良俗。
林宛如却不同,她完全可以摆脱人渣,拥有新的生活。
“可是,离婚……”
林宛如脑子嗡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事。
这竟然还是自己儿子提出来的!
白向墨见状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林宛如是个典型的旧式女子,讲的是从一而终。
她们已经完全被驯化,从小到大的思想灌输,一时难以接受对她们来说是天大的事也是正常的。
他一开口就让人离婚,这刺激确实有些太大了,得徐徐而图之。
“娘,也不急于这一时,您可以慢慢再考虑。”
林宛如反应都变得迟钝了,整个人都是木讷的。
一旁的白喜儿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闪亮。
虽然有齐铭报销医药费,白向墨也不敢在医院里多待。
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房门被敲开了。
“怎么现在就出院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齐铭走了进来,依然西装笔挺,看不到一丝褶皱。
高大的身材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哪怕笑容温和依然令人难以感到亲近。
林宛如和白喜儿都默默地退到角落,不敢与他对视。
“有什么事吗?”白向墨并不觉得齐铭是单纯来探望他的。
齐铭也很直接干脆:“我代表公司,想要聘请你协助调查张家一案,你有没有兴趣?”
第6章 我打扫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你能给多少酬劳?”
白向墨现在非常缺钱,家里眼看就揭不开锅了,之前的家教工作受到他被捕的影响,也不能再继续。
“我可以免除你的借款利息。”
“……”
白向墨深深地望了齐铭一眼,这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成交。”
白向墨没有犹豫就应下了,利息算下来可不少。
参与到调查中来,也能尽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书宁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了却原身的一个心愿。
“娘,小姑,你们先回去,我先跟齐先生去看看。”
林宛如担忧:“可你的身子还没好……”
“娘,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白向墨现在整个人其实还很虚,伤口经常疼得他冒冷汗。
但是时间拖得越长,查案的难度也越大。
林宛如虽然很担忧,却没再说些什么。
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拦着。
齐铭客气地跟林宛如打了个招呼,保证道:“伯母请放心,我会全须全尾地把白公子带回来的。”
白向墨跟着齐铭坐上他的福特轿车,在这个时代有一辆车是非常了不得的事,这么一辆车需要好几千大洋。
白向墨如果顺利成为医生,还是工资相对更高的西医,初始一个月能拿五十多块大洋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现在很多普通人一个月只拿到十个银元左右的薪水。
汽车开得很慢,现在的道路汽车、人力车、电车、自行车等交通工具,以及行人都是无序地行走着,行人见车也不会礼让,行驶走路也不分左右,整条路都乱哄哄的。
车子一到繁华地带,司机一直不停地按着喇叭。
白向墨现在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到的新鲜,只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和齐铭讨论案子的事。
“现在查到那名女尸的身份了吗?”
齐铭:“张先生并不认识这样的女人,身边也没有调查出什么。”
“警察局那边有没有消息?不管是人失踪了还是尸体不见了,总该有人报案的吧。”
齐铭歪过头看着白向墨,似笑非笑:
“像这种只能吃粗糙食物,临死前都没口吃的女人,会有人在意她的去向吗?”
白向墨的心口猛的被刺了一样,语气有些冷硬:
“只有查出死者的身份,案子才好进一步推进。”
“这需要把整个上海翻个遍,如果家属刻意隐瞒,更是难上加难,我们还不如先从张家入手。”
这具女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家二楼张书宁的房中,没有张家自己人协助,是很难实现的。
张家公馆被高高的铁栅栏给围起来,经常有佣人在院子里走动。
即便有狗洞通入,想要带一具尸体进屋子,依然非常困难。
白向墨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
如果张家这边没有线索,他再申请进一步尸检,获得死者更详细信息,缩小范围之后再进行追查死者身份也不迟。
进入张家主宅,佣人们都已经整齐地站在了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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