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道:“夫郎给个贱名就是了。”
许禾想了想,也是,既然都进新的地方了,自是不可再留以前的名讳。
“那你就唤做武子吧,哥儿叫文子便是。”
“谢夫郎赐名。”两个奴仆一道谢过了许禾,恭恭敬敬的跟在人身后把宅子前后逛了个遍。
许禾把先前在老房子住的被子和一些旧的用具取出来,正好跟两个仆人用。等熟悉了以后,小武是要到茶棚那头去守店的,但这头也得留个住处,如此也更便捷些。
“安置妥当了?”
张放远回来便去里屋里逗两个孩子,不晓得是睡醒了自然醒的,还是被老父亲给折腾醒的。
四个眼睛左右盯着张放远,瑞鲤吮着指头吃的正香,瑞锦直勾勾的盯着老爹的下巴,好像在看新长出来了多少胡茬子一般。
“已经让两人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了,我取了文武二字可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
许禾喝了口茶,见着张放远左右抱着两个孩子:“你这么抱着手酸不酸,我来抱抱吧。”
“这两个家伙才多重一点,我一只手再拎两个都没问题。”
张放远左右看着两个崽儿,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倒是体感很直接的发现一天天的变得重了起来,而且越长越白,胖乎乎的可招人喜欢,倒是不枉又是羊奶又是母乳的喂养。
“时候也不早了,你看着孩子那我就去烧饭了,再过会儿小娥就要从书塾里下学回来吃饭了。”那丫头听话懂事,每次只有许禾一个人在家里操持的时候,她就回来动手烧饭还帮着照看锦鲤,今儿既是多了人手,他也就不必小姑娘那么忙碌了。
张放远想再抱抱孩子,正想说让他去时武子在门外道:“老爷,夫郎,外头有客来了。”
“谁啊?”
“说是村长。”
张放远眉心一动,许禾顺势就接过了孩子。
“这村长是让我亲会孩子都不行。”
“快去吧。”
张放远一边往外头走,一边问武子:“你屋子收拾好了?”
“已好了。”
张放远应了一声:“去泡壶茶水吧。”
“放远,你家里怎么来了个黑汉子,瞧着那般面生,一来开院门我还以为走错了地儿。”
村长见到张放远就嘀咕起来。
张放远笑了笑:“是伢行里拉回来的两个仆役,帮着屋里做点儿小事儿。”
村长忍不住便啧了一声,这转眼就买上仆役了,一下子多养两口人:“你这可是做起地主老爷来了。”
“村长可就别笑话了,我那两亩地做什么地主。”
张放远引着人进了中堂说话,村长屁股刚挨着板凳武子就端了茶水上来,他接茶的功夫不免上下又打量了一眼武子,眼里满是羡慕,便是在别人家里,也是享受起了一回做老爷的感受。
这做商虽是地位低了些,可日子当真是舒坦啊。
“村长,可是先前说的那事儿有了进展。”
张放远瞧着老头儿那般看着武子,知道的是村户人家羡慕家里有人伺候,不知道的还有老头儿有些什么别的爱好。
村长回过神:“正是这事儿,我回去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你说的多种些桑树,开些鱼塘做钓鱼台我觉得还成,也好同乡亲们说谈,毕竟都是庄稼物,是能拿去换钱的。只是你说的把菜地规整成片种菜,坏了边界村民恐怕是不会答应。”
“先把消息开会说了看吧,要是大家都答应自是万事大吉,要是有人不答应再退一步吧。”
村长点点头:“如此也好。”
“那唐家坝的事儿?”
村长吃了口茶,闻言放下了盏子,冷哼了一声:“我上午就去唐家坝了,倒是没等我说,人村子早就借着了红石村的东风,这朝就是那不识字的村民也酸溜溜的念着“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的词儿来,鼓吹着游人去他们村子摘买枇杷,既能吃还能摘了回去做枇杷酒。”
“唐家坝的又是篮子又是担子的把枇杷运到官道上,今年人家的水果可比往年好卖,往年城里来收采水果到城里去卖的商贩今年都不得唐家坝的村民理睬。”
张放远失笑:“倒是也不怨唐家坝的瓜农不理睬城里的果商,往年这些城里的果商到唐家坝去收摘果子,价格压的极低,这家挑罢那家挑,架子摆的比县太爷还大,村民能不怨怼吗,这朝有了别的销路,自然是要出口恶气的。”
村长吐了口气:“可惜咱们村没有现成的瓜果,否则也不至于落了下风去。”
张放远闻言未置可否,想来这朝人急匆匆的就过来找他商谈,也是唐家坝的激着他老人家了。
村长上了年纪,但是要办事情却是风风火火的,中午些时候找张放远谈的事情,下午就召集了村民在村子的草堂里开了会,村子里才从缴纳赋税的怨声载道中抽出身来,这下子登时又炸开了锅。
“庄稼收成本就不好,哪里还有多的田地拿来养鱼种桑养蚕嘛。”
村民们在草堂就就直接发言:“以前也不是没有养过蚕,可没有销路,一点是不好卖。”
“说的倒是好,开垦新地来干,可哪里那么都精力嘛,自家的那几亩地都操持料理不好。”
村民们骂骂咧咧,一人说一句,上头也听不清楚明白,整个堂子就闹哄哄的。
村长早就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但凡是村里通知点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县衙安排了什么,好事儿坏事儿大伙儿都得吵嚷,等着人闹哄了半晌,口干舌燥了。村长才用两指宽的厚竹条狠狠的拍打柱子,啪啪的声音让大伙儿安静了下来。
“吵什么吵,说点什么就吵。一个个都遇到缴纳赋税的时候哭天抢地的,就晓得哭穷,有这些功夫不肯去多干点儿谋些出路来,让口袋充盈些。这朝给大家想办法,却是只晓得吵,遇到一点困难就嚷着不肯干,那活该是一辈子受穷交不起赋税。”
村民被骂的青头灰脸的,登时就不敢说话了。
张放远跟许禾在人群里听了会儿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张放远拉着许禾走了出去。
许禾不解的偏头:“怎的就不听了?”
“这些人都难缠你不是不晓得,只有村长才镇得住,你瞧几句话就说的人止住了,咱们在此处也只是看热闹插不上话去,到时候还被村民逮着问话。”还是别在这儿影响村长发挥了:“咱们只管回去等着结果就是。”
草堂里又响起村长的声音:“你们自己瞧瞧,人张放远家里现在多好,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以前什么样子你们看不见啊,人家便是肯干。卖菜噢,卖猪肉噢,开茶棚……人家要是躲懒怕事儿那能做到今天?”
许禾听见村长在拿他们家做参照,登时就觉得张放远很高明了,还是得走,若是在哪儿村民还不得都盯着他们夫妻俩。
“村长,那人家张放远本来就有手艺嘛,这才能摆摊儿杀猪啊。”
“那人是生下来就会杀猪啊?还不是人家勤学恳干去自己找老屠户学的手艺。”村长骂道:“陈四先前不是也不会宰猪,人家肯吃苦跟着张放远干,去年年底没上你们家去宰猪啊?”
“张嘴便说道天不给活路,现在有路走了又嫌难。瞧不见旁头两个村子今年多热火啊?那红石村今年的赋税只有三两户缴不起,再看看咱们村。”
村民被老头儿说骂的狗血淋头,再不敢开腔。
“老头儿是真心想着大伙儿都好,只要是肯干便是穷那也不至于会赋税的钱都要借嘛。咱们村里背井离乡走货的,卖力气去林场卖木头的……这些活儿是苦是累,可做了这的人家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还缴不起赋税嘛。”
村长道:“左右是把这事儿先说到此处了。愿意干的就干,不愿意的我也不可能死活拉着干,今日来听会的就回家去好好商量商量,愿意种桑树养蚕的就种树,愿意开鱼塘养鱼的就理田,想多种菜的那就开地……不让你们每一样都做,商量好了的明儿就可以到我那儿去报名做个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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