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置办年货的百姓一窝蜂围了上去。
过年寻常人家餐桌上无非就是家禽行的这几样吃食,张放远料想到生意应当会比前两个月要好上一些,可却也没想到会来这许多的人采买,都排起了队伍来,一路上过来,可不见别处的家禽行也有这样的生意。
张放远想缩在边上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惜自己块头大,想藏都没得藏,很快就有排着队无所事事的百姓瞅见了他。
“张老板!您今儿也过来了啊!”
妇人一个大嗓门儿,登时排队的人都看向了张放远,因着先前在炭行卖炭待了小半个月,许多去买过炭的百姓都认得他。
这朝见着人,都热络的打起了招呼来。
张放远笑着点点头:“过来看看。大伙儿都出来采买年货了?”
“可不是嘛,年还是得过嘛,伤愁忧虑的过是一个年,欢欢喜喜的过也是一个年,没准儿明年就好了。”
张放远应声:“如此心态甚好。”
“咱们特意来这边的家禽行来采买,张老板厚道,一直没有涨炭火价,这过年了反而还降了些价格下去,大伙儿心里头都感激,就要在张老板的家禽行里买东西。”
妇人健谈,乐呵呵的说道起来,一列排队的老百姓也跟着附和。
“是啊,张家家禽行的鸡鸭肥壮鱼又鲜,眼见着过年却也还未涨价,最是良心了。”
张放远失笑,没涨价还真是因为他没来得及过来宣告消息说涨价,这朝百姓的话倒是堵得他不好意思涨价了:“今年旱灾过了又是雪灾,大伙儿不易,放心采买便是,今年过年张氏家禽行的东西不涨价。”
话音刚落,团在家禽行的百姓就欢呼了起来。
张放远在这头陪着大伙儿说谈唠嗑了几句才进去,管事的早听见了东家的安排,领着账簿泡好了茶早早的整理好了内室让张放远查账。
“今年当真不涨价?”
张放远翻了一翻账簿,瞧着上头的记账,腊月开始他们的家禽行生意就开始走上坡路了:“不是都听见了,如何还好做悔。”
管事脸上浮起笑容:“东家心善,也不怪大伙儿这阵子过来采买都是满口的赞扬,都说您是给老百姓留活路,积德行善。”
张放远道:“别家也没涨几文钱,我们铺子供货充足,与其涨价多赚那几文,倒是不如薄利多销,把村里的积货卖出去,就眼下的生意来说,不会比涨价赚的少。”
“老爷明见。”
其实张放远也没有想到炭火价格的稳定会让老百姓如此感激记挂在心上,从而连带着张家别处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这点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效果。
他合起账簿,忽的灵光一现,这所谓名利二字,怪不得是名排在首位,而利排在了次位,他算是深刻尝到了一回甜头。
也不怪那些做官大商即便背地里多肮脏,面子功夫还是粉饰的极好,原是不为自己逞一时的面子好看,而是为了一个名。
常言道树大招风,这利大了,上头还得要个名作为遮盖,否则再多的利那可都是会被风给刮吹的。
张放远觉着得了要领,心情甚佳,同家禽行的伙计发了赏钱,又吩咐在本店买满两百文的送十枚鸡蛋,大伙儿更是欢愉。
赶着一大车的年货回村去,时候已经不早了,临近酉时,纷纷扬扬的雪花又慢慢悠悠的飘了下来。
张放远赶的是牛车去城里,回到宅子一身都是雪。
偏厅的门大开着,张放远跳下板车甘草和黄芪就来把年货往屋里搬,他仰头就看见两个小朋友今儿裹的甚是严实,毛茸茸的小锦冒把脑袋圈着,衬托的脸蛋儿更是圆润。
这当儿两个家伙正排排坐在炭火盆前烤火,小手一伸一缩的,很有大人烤火的样子。
“爹爹快来烤栗子!”
小鲤哥儿听见脚步声抬起脑袋,看见站在门口的老爹赶紧从凳子上下去,穿的厚实步伐都有些笨拙,肉乎乎的小手牵着张放远过去,小鲤哥儿指着炭火盆子:“爹爹快捞起来。”
张放远蹲下身,用小木棍戳了戳火盆儿里开了个小口子的大板栗:“我说如何这般乖巧烤火,竟是惦记着吃食,你也太馋嘴了。”
他捏了捏小鲤哥儿的脸蛋,两个小朋友从小就胃口好,一直就白白胖胖的。
这明年开春就要三岁了,小鲤哥儿虽然比起以前抱在怀里时要长高了许多,但依旧还是圆圆的,倒是哥哥抽条的要快许多,虽是一样的年岁,但是两个小朋友站在一块儿明显哥哥就要高出一截了,许是条儿高些,看着也比小鲤哥儿瘦。
张放远先前还笑话,一个顾着长个儿,一个就只顾着长膘了。
许禾骂了一句:“小哥儿和男孩儿本就不同,刚出生的时候分辨不明,大些了还能瞧不出来不成?”
张放远应承,哥哥的骨架子长的都要比小鲤哥儿大很多,确实是男孩子小哥儿本质上不相同,哥哥颇有些继承了他的体格,个头蹿的快,要是把瑞锦放在孩子堆里,说他有四岁了也没有人不信。
瑞锦又聪颖,玩心不像寻常小孩子那么大,张放远盘算着明年过了三岁就给他找个夫子准备开蒙了,这阵子他小爹教数数他也挺感兴趣的,学了那么久也并没有厌学的意思。
而今张氏一族里没有个读书像样子的,唯独他娘当年是个会读诗书认字的女人,昔时他娘在世的时候也督促他读书,希望他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可惜了他有些脑子,可是不愿意往文章上钻研,上山下河倒是欢喜的很。
他娘如何说都不管用,最后也只能随了他了,现在他不求瑞锦能科举入仕,但凡能读书写字,二十来岁的时候能考中个秀才傍身那他们张家家也是圆满的很了,也当是圆了瑞锦祖母的心愿。
许禾原本自己就是好学的,张放远有心送孩子前去开蒙,他自是一万个乐意,两口子便商定下来,准备明年开春,天暖和就送瑞锦去开蒙。
“那是送去城里开蒙还是如何?”
张放远知道许禾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咱们村子附近没有什么村塾,自村这个我是不打算送去的,倒不是因着过去的恩怨。”
实在是费廉这个人品行不端,不是为人师表的料子。
自从家里那个小的孩子掉了以后,费廉颓丧了好一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后又整日的和那小的痴缠在一处,都把许韶春冷落了许多。
不过许韶春倒很是豁达,带着家里唯一的儿子,费母看着孩子的面,又因着那小的实在不成样子,倒是对许韶春不错,日子还也能过。
“到时候还是送去城里读书吧,我四处奔走打听看看,是送书院也好,私塾也罢,老师一定要选好。”
许禾也是这么想的:“届时我同你一道去,只不过我思索起一事儿,孩子若是要送去城里开蒙,来回可是会多有不便。”
一句话便点了张放远:“你的意思是想在城里置办个屋舍?”
“这也得看你的意思。”许禾笑了一声:“单是我可做不得这主。”
张放远琢磨了一瞬,其实村里这宅子住这的也挺是舒心,而且就当初在村子里修宅子这个钱拿去城里也买不了多像样的一个房舍,先前的生意都被捆在这头,考虑着银钱和便利,他也就没有考虑城里的房舍。
现下许禾一提,他觉着在城里有个落脚的屋舍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则是城里的生意现在已经不少了,他时常都要往那头跑,如今孩子大了,要在城里读书了,有个住处更为方便。
还有一则,寻常人家都喜好在城里有个房舍,以后说出去也是好听一场,更容易讨媳妇儿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放远也算是体会了一把。
都不必多做思量,略微一捋张放远就觉着是该置办城里的房舍了,以前是愁银子,现在想买个城里的房舍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说看大小。
两人商量了一下,等着年后再算上一算,若是手头上余钱多,那就置办个大的好的,若是手头紧凑,那就置办个小的应急。
正月底,张放远囤积的诸多炭火便尽数销了个空,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上半个多月,他前去退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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