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也算不得多,在钱庄借了三千钱后,他就及时醒悟回来告知了家里,自知在书院已是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便准备寻事儿做还钱养家了。
昔时心有歹念,想着要让禾哥儿后悔没有择选自己,一时荒唐,竟然酿出了祸端,而今自家里还去张家借钱,便是韶春没有同张家明说是何缘由,可一旦开口借钱不就是让人晓得了家中困境嘛。
他心里如同有蚂蚁在爬。
许韶春不明所以,只觉得她这丈夫把脸面看得太重了,当初她也是极要脸面的人,嫁到此处来还有什么脸面,便道:“借都借了,现在拿去还反倒是让人猜忌笑话。”
费母也应声:“是啊廉儿,钱都借回来了,不论以什么借口还回去人家都会多想的。娘已经去同村长说了村塾的事情,村长可高兴,很快就会召集人修村塾的,届时村里人都得敬着咱们家。”
费廉直直摇头,悲叹了一声扭身回了屋去。
费家要在村子里开书塾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农忙过了,家里的青壮力尚且还都闲着,有村长号召,大伙儿都上公山去砍树回来修建村塾。人多干着很快,一日就把地基都打好了。
村子里有孩子的人家多的是,都在考量着送孩子去村塾。倒是不求像费廉一般考上个童生秀才,能学会认字写字就极好了,这般以后出门闯荡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也可以给自家写信一类的。
大伙儿都计划着把年纪小些还干不了活儿的儿子送去读书,几番上费家打听情况,问先生要收多少读书的费用,听闻半年就要两百文,不少兴致勃勃的村户都有点打退堂鼓,不过还是有些铁了心的硬着头皮准备束脩礼。
张世诚念着家里就那么一个小哥儿,也不指望着他在家里干多少活儿,反正村塾不似城里的书院讲究只收男子,便准备了钱要把晓茂送去读书。许禾想着他们家里住着小娥,便是姑娘家也送去读书,跟晓茂整好作伴去。
自家姑娘要去读书,张世月很高兴,准备自己再节省一点,把许禾开的工钱匀些出来给小娥交学费。结果倒是她多费心了,费家来借了钱,还有点良心,晓得张世月母女俩住在张放远家,费母做主不收小姑娘的学费,权当是答谢和全了费廉的面子。
张放远跟许禾也没有拒绝。
秋末的时候,村里的书塾便正式开课了,费家招到了二十来个学生,高高矮矮年龄不一的孩子们齐聚一堂,村子建成多年,破天荒的有了孩子的读书声。
费家收了一大波的学费,又得了许多束脩礼,一时间家里便充盈了起来。在费廉的再三催促下,许韶春去张家还了钱。
许禾靠坐在家里的摇椅上,护着自己的肚子呢喃:“咱们村子里也有书塾了。”
张放远从何老木匠家里头回来,就看着自己媳妇儿在秋末的阳光中晒崽儿,笑道:“该去城里开铺子了。”
第69章
晚秋的天气虽然冷了许多,但是天气尚且晴朗,城中人流熙攘,反而是比夏时燥热之时人要多上许多。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出门踏秋赏玩,整日都可在外头,也不觉得日晒天炎,不冷不热的秋日是最好不过。
若是再迟上一月半月的光景,进入冬以后天就该冷了。即便是裹着厚厚的大氅雕裘出门,也觉不顺畅,风冷刮的脸容易干燥起皮不说,衣着笨拙行动也是不便,秋日便是最好的时节,衣装正好,秋高气爽,最是适合出门游玩。
城里这道儿的生意也好做,布行里提前上新冬日布匹,便有外县大城的走货商人前来售卖极好的料子。酒楼戏耍之地也热闹,游船诗会雅集结束的富贵之人便会结伴一道出来走走,吃些东西逛走街市。
天街恢复往事的热闹,张放远跟许禾的玲珑刷牙铺生意也是如日中天。
先时铺子刚开业遇初秋之雨缠绵,偶时来客所回带客人来,天晴日子好以后果真是应验,客流像春日一茬一茬的花开一般团进了铺子,时时是来客爆满。
张放远跟许禾忙碌的不行,日日皆是口干舌燥,不过好在是日子长了,不必两人介绍,来客也已上道。
客人多,货品消耗的也快,张放远两个月中便新产了两百把刷牙子,又续添了许多牙粉。生意这般旺,还得是那批附庸风雅的书生,四处吹嘘小铺子,引得是诸多人神往。
“先时买了两块梨花木送到何老木匠处,让雕刻细做了六把刷牙子,已经送过来了。”
张放远把几把精美异常超出了铺子里所有的牙刷分成了三个锦盒装置,另外又分别往垫了红绸的锦盒中放入了铺子里最好的牙粉,以草药为原料,又加入了名贵香料龙脑的牙粉。
他依次合上三个盒子:“一个是城东安老爷要的,一个是城北雍老爷要的。另外这一盒送去孝敬县老爷。”
许禾晓得这两个订单,登时大户老爷家的小厮前来交待时给的定金都给了三百文,一整套下来足要一千两百文。这阵子他也是见识了不少富户人家,出手甚是阔绰,不仅自买,甚至还给家中诸多子女长辈一并买,一户人家爷儿孙三辈人足有二十几个,人手一把,一单就是几千文的进口袋。
两个月间入账都快把他脑子给砸懵了。
铺子里声誉打响出去后,张放远就不怎么留在铺子守着了,他得出门去搜罗制造牙粉牙刷的原料,今日上马行,明日去药草堂子。光是靠着茶棚那头收原料,许多完全是供应不足,为了不断货,张放远也只好多下一点成本。
前几日便上先前买小黑的马行,寻得了当初卖马给自己的那小生说收马毛的事情,小生去同马行老板说谈接洽,听闻他开价一百八十文,今儿来了答复,愿意提供马毛来。
一并送来了上十斤的马毛,小生笑着同他说,死马取毛难,这些都是从马行里那些幼马和品相不好的马身上挑理剪下的。
张放远自知收马毛不容易,结了马毛的钱,还给了一吊钱谢小生帮忙跑腿。原先在村野收马毛时他开的是一百二十文,现在直接涨了六十文,也是无法。
等这批马毛刷牙子做出来,他准备涨价了。
“我亲自给送去,城东城北的跑可能得要些时间,你不必着急我。”
许禾应了声,看着张放远抱着盒子出门去。
午时这当儿才过饭点,是午睡瞌睡的时辰,除了酒楼食肆的生意好些外,其余铺子的生意都一般。
许禾由着铺子里的两个小姑娘自行看牙粉刷牙子,他看见街边有担着担子卖酸梅汁的小贩,叫着人花了两文钱买了一杯酸梅汁喝。这时节杨梅已经快罢市了,也不如当季的时候那般的甜,可许禾现在就爱这味道。
月份大些了他就有些孕吐的反应,吃喝点酸的会舒服许多。
常言道:酸儿辣女。可是许禾发觉自己既是爱酸又爱辣的,料想着这话不尽可信,不过是人说出来哄骗大伙儿的。
他看着红艳艳的酸梅汁,不免想着而今他也是会随意花钱买小吃食的人了,给铜板竟也不眨眼,实在是铺子流水多,日日里银子票子的经手,铜板儿上百上千的数,都有些手软麻木了。
几个散客去了后,铺子难得安宁,许禾坐在柜台前胳膊撑着脸,有点昏昏欲睡,便是夜里睡足了,有着身子白日还是有些嗜睡。
眨眼瞌睡的功夫,他睁开眼疏忽瞳孔放大,下意识往后退了些。不知何时铺子里来了个身姿婀娜的艳丽女子,托着下巴正在柜台前看他瞌睡。
许禾连忙拾掇了下:“小姐想买点什么,随便看。”
“怎的,张哥不在铺子吗?”
许禾闻言微有错愕,不免有仔细打量了一眼铺子中的女子,摇曳身姿,言笑之间自带风情,这样的女子他是在村子里未曾见识过的,便是铺子里日日人来人往,他也不曾遇到过。
“他有事出门去了。”
“我是云良阁的茵九娘,老板应当是听说过我吧?”茵九娘看着许禾刚刚瞌睡醒,大大的眼睛不甚清明,看着有点呆,勾起殷红的唇:“啊!就是张哥的老相好,张哥没跟你提过我吗?”
许禾脸一红,真没提过,唯独说过花魁头牌的事儿,不过也未曾与他细说过花魁又是何名讳。但是许禾见眼前人这般容貌,想来就是花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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