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都是些闲谈,不过却也能了解许多最新的消息,张放远以前未曾这么近的接触商人,很多地方也不甚了解。此次也算是意外之喜,打入内部,混个熟悉,往后做生意会更方便。
酒过三巡,商户双颊坨红。
“听说薛德把刷牙子的货一并带着卖去了府城。”
“这都快过年了走商税这般高,他当真是不想赚钱了,只想把烫手山芋丢出去。”
“货倒是出了,在府城里有新进了些时新布匹运回泗阳,却是倒霉回县里的路上遇见了些混子,把他的一车货尽数给糟蹋了。”
一桌子的商户笑出了声:“他出门是未曾查黄历不成,怎倒霉至此,竟还遭了混子的道。前去运货就没请些好手脚的人随着?”
“先是铺子里倒是请了一堆人闲养着,这朝以为过年官道路上来往的人都多,自己先前生意赔本也就为了省钱未曾上镖局请人。哪里晓得就那么不凑巧。”
“这事儿就是买保,并不是次次都倒霉遇险,可一旦未买,遇上了必定吃苦头。往后运货还是得谨慎些,可别省下那点银钱了,指不准儿便多的都赔上去了。”商户抬起酒杯同一直未曾开口,只听着诸人谈笑的张放远碰了一下:“张老板你说是不是?”
“吴老板所言甚是。”
“薛德也算是自食恶果了,想着欺辱新人,没曾想捏到张老板这般的精明之士,这朝恐怕是要气病了。”
张放远捏着酒杯,慢慢饮尽,眼角露出一抹精光,却装作不甚清明的模样:“只晓得薛老板出远门了,我当是去外地出货,没曾想运气这么差。”
“哈哈哈哈哈,那也是天要收他。”
张放远笑而未答,他望了一眼窗外天,灰蒙蒙的冬日,今天也是破天荒的露出些太阳光来,落在窗前格外明亮。
先时碍着风口浪尖张放远不好弄他,现下归于宁静了不去收拾收拾倒是让他长不了深刻的记性。
要他薛德晓得,他张放远可不单是什么商人,骨子里可更是个流氓,哪里会任人欺负忍气吞声。
进了腊月后,城里越来越热闹,过一日距离过年便近一日,天气也到了最冷的时候。
这日竟然还飘起了几片小雪,城里的人尽数蜷缩着身子,来往走的快,食肆小馆子里的暖身羊杂汤格外好卖,十五文一份,吃了暖和大半日。
张放远也去要了一份,尝着味道感觉比许禾的不止差一点两点,但花了钱还是吃了个干净。
天冷街市上的商户小伙计都想着找点事儿做着暖暖身子,他回铺子的时候见许多铺子门口都开始挂红灯笼了,款式那叫一个多。
方胜灯、伞形灯、四角平头灯等等,门口有树木的挂的更多。
一两户挂起来还未有什么颜色,户户都挂起来整条街便像是缀了花一般,天气好似在红灯笼的映衬下也没有那般生冷了。
张放远也在天街的灯笼铺子里买了几个灯笼装点铺子,外带还带几个回家去。
他粗手笨脚的挂灯笼挂得不好看也只能将就着,不好再请他夫郎来忙活了,且不说离产期越来越近,他不好颠簸离开村子,再者叫他也不一定来,他可宝贝着他养的鸡鸭了。
头一批的小鸡小鸭许禾孵了有三十只出来,可前头天气冷,又跑了几日进城,没有料理好这些小东西,结果折了三只,心疼的他不行,这朝便把心思尽数放在这头料理了。
长大了一点的小鸭子黄色的绒毛蓬松又软和,在点了炭盆儿的屋子欢快的很。
许禾趁此又把剩下的三十枚蛋一并孵了。
每日晓茂跟小娥放学回来都直奔这头,就是想看看这些小鸡小鸭,喜欢的很。
今儿两个孩子还没有来,倒是张放远先回来了。
马车赶到院子里来,张放远从马车里提了几个红灯笼出来。
“这几个灯笼真漂亮。”许禾看了一眼就很喜欢。
“城里到处都挂上灯笼了,要过年过节灯笼铺子的灯笼做的花样可多,买的多实惠,我就带了几个回来。”
许禾道:“留两个在家里,其余的拿去茶棚吧,那头也装点一番,有过年的样子。”
张放远一拍脑门,回来前他都去了那头一趟,他二姑和四伯娘把那头打扫拾掇的十分干净,还贴了窗花儿,竟然是全然没想到留两个在那头,尽想着带回来给许禾了。
“不碍事,明儿再带过去就是。”
张放远去小屋里看了一眼小鸭子,家禽多了,一只拉一点,几十只不得了,眨眼的功夫一地都是粪便,味道也大,不过农家人历来是不怕什么粪便味道的。
多的是人还要攒起来拿去种菜肥地的。
现在冬日气味不大,再者许禾又一天两回的打扫,屋子还算好。
许禾也把这些粪便收集去了自家的菜地里,明年种菜铁定是肥。
张放远在门口杵了一会儿,看着一个个的鸡窝出神,许禾剁碎了菜叶子,混合了一点糠粉和玉米粉端去喂鸭,看着他不进去,问道:“怎的了,是不是嫌脏了?”
“怎会,以前宰猪刮毛灌大肠不脏啊,我只是想着,现在手头上有钱了,要不还是把房子好好修一修吧。”
这么一提,许禾便想起了夏时两人的计划,原本都心许于建青砖瓦房,可最后合计下还是把钱拿去做生意了。
事实便是张放远的决定是对的,有了做生意的本金后,现在多赚了许多钱。
许禾把粮盆放下,净了手跟张放远一起去了里屋。他从床底下取出了装钱的木箱子,以前那个总是装铜板的扑满,现在已经装不下银子和银票了,转而换成了盒子。
自打娶了媳妇儿,上缴了家产后,张放远就再没摸过自家的存钱箱子和扑满,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许禾搬出来。
“时至今日,咱们已经攒了有五百两的银子,若是你想修房舍,我也同意。”
张放远笑起来,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心中也别样的踏实,村里人晓得他们家做生意挣了钱,想必也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现在可以盖个大些的房舍了,趁着现在早点动工也好,请人工钱不高,等农忙的时候再请人就不划算了。”
许禾从中取出了一百五十两修房舍,大够盖个阔气的宅子了。
虽说现在也是小有家底的人家,但也不可为此懈怠乱花钱,一则是生意做大了手头上要有足够运转的钱,二则要时时给肚子里的小东西攒着一笔。
如此算来手头上也不是多阔绰了。
两人心头都有数。
既是打定了主意,张放远就赶紧张罗起来,马上过年了,虽不指望过年前把房舍建好,但希望能在孩子出生之前建好,如此孩子一出生可就能住大房子了。
张放远先请了个风水先生,在自己的地上看取了风水最好的位置划出地来。
接着便请人打地基,倒是不等他招呼请人,村里见着他请风水先生看地自己就先问上来了。
村户对这些事情极其敏锐,冬日农闲找活儿不容易,自然是哪里有点风吹草动都盯着的,生怕错过了前去帮工的机会。
张放远也知道不可能瞒的过去,趁此机会就把人招了。其实也要不了多少人,他四伯兴致勃勃的要过来热闹,大伯家的两个堂兄过年回来了,提了点东西也寻着过来说要帮忙。
“哪里好让大哥二哥忙碌,一年到头的在外头奔波本已是不易,过年回来便好好歇着吧。”
张放远并不想请本宗的兄弟,麻烦。可他两个堂兄却不死心,非说是这些年在外头没怎么照顾到宗族里的兄弟姐妹们,这朝回来能出出力是好的,意思还不要钱。
张放远想就他大伯那斤斤计较不吃一点自家人亏的性子,哪里肯。
虽说现在他也算是宗里最发达的那个,宗里的人会想讨好巴结是常情,但他还是觉得不靠谱。
两个堂兄眼见他梗着脖子不答应,而且做了生意以后也不像以前莽撞,虎来虎去的,说话圆滑,两人不是对手,便只好交待了真实目的。
“阿远现在做着大生意,我跟你二哥在外头跑着,想着明年要是能从你手头上拿些好货出去,日子也有点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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