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柚偏头只能瞧见他半身,穿的是他来时的那件黑色的衣服。衣袖宽大,行动间有流光。矜贵内敛。
叶白柚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穿上衣服。
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梳子。叶白柚猜想是被男人拿了去,他摇摇晃晃出去。只觉自己最近是惫懒不已。
拉开门,叶白柚靠在门框上。
院子里,沈无璟收拾齐整,本是一身贵公子出去游玩的装扮,竟被他霍霍来喂鸡。
黑色也很适合他,显得腰细腿长。站着就像一把出鞘的剑。贵气也锋利。
但是他现在端着盆子,正将剁碎了的草叶洒在院子一角。整个人被鸡咕咕给包围。其中尤其威风的,还要属那一只毛色华丽,冠子竖起的半大公鸡。
这是要与沈无璟比美?
叶白柚被阳光照得微微眯眼。
这两天,都是沈无璟起得比他早。他耸了耸鼻子,闻着这味儿就是已经将朝食做好了。
现在还在喂鸡。
谁家的男人,这么勤快。
想着想着,又见到从外面跑回来的小璟。它甩了甩爪爪跑到沈无璟的不远处。就地一趴,摊成个糊了的猫饼晒太阳。
尾巴甩了几下,带起灰尘。
转头又对着叶白柚睁着圆眼睛,打了个呵欠。那张猫嘴长得极大,叶白柚能看见它的喉咙。随后,还娇滴滴地跟他“喵呜”一声。
打呵欠是能传染的。
叶白柚举着双手长长地伸个懒腰。身姿慵懒,被腰带圈住的腰肢更显得细弱。长发凌乱地披着,落在白皙的脸侧。他眼中水雾朦胧,摇晃着步子往沈无璟身边去。
“沈无璟,我的梳子呢?”
人到身侧,沈无璟直接将盆中的草全部倒了出去。拍了拍手,又将木盆拿进厨房。
叶白柚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走几步还要踉跄一下。
又看着他打了水洗手,用帕子擦干。然后转身出了厨房。依旧是从堂屋里端了个凳子放在屋檐下。
叶白柚瞅他一眼,没骨头似的转身在凳子上坐下。
然后头皮被木梳挨着,看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他那把破木梳子。
不用自己梳头发,他乐得自在。
“还想睡吗?”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叶白柚侧头在肩上蹭了蹭耳朵,刚睡醒的声音像松软的棉花一般软哑:“想,不想。”
一声轻笑,叶白柚只觉得这男人是如此惹得造物主的偏爱。
连声音都如此好听。
“要是困,再睡会儿也没事。”
“不要。”叶白柚还等着他说事儿呢。
再说了,这早饭做好了不吃,等他凉了再吃吗?那岂不是辜负了沈少爷付出的劳动。
头发几下绑好,但留了一半披散着。
叶白柚侧头,额角正好擦过沈无璟那冰凉的腰封。“散着?”
沈无璟食指指节贴过他的脸颊。“今天没事儿,这样衬你的衣服。”
叶白柚脸上一痒,嗖地从凳子上站起。一双猫眼瞧着沈无璟,活脱脱像被调戏了的良家哥儿。
他严肃:“不要动手动脚!”
沈无璟划过哥儿贝壳一样的耳垂,眼中笑意浅浅。“红了呢。”
“你说什么!”叶白柚外强中干,声音大,但连带着脖子也有了胭脂一般的色泽。
沈无璟怕把人逗急了,只负手冲着他摇摇头。“没什么,哥儿听见什么了?”
叶白柚磨牙:“你等着!”
“喵呜——”
小璟的黑爪爪往地上一拍!
夜猫子还在睡觉呢,到底是谁吵吵嚷嚷让猫咪不得清净。
吃过早饭,沈无璟拿了个小背篓往肩膀上一挂。一手拿着锁,等着后面的叶白柚出来。
“去哪儿?”叶白柚不明所以,明明说吃完饭就告诉他的,现在又是背着背篓出去。
干嘛?想拖延时间?
叶白柚瞅着沈无璟,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沈无璟锁上门,将靠在门边的棍子递给叶白柚。“阿柚怕什么?”
叶白柚闷哼,抓着棍子放在身前突突突地走。
“我怕你给我拐了。”
“卖去。”
沈无璟莞尔:“我能卖给我自己嘛?”
叶白柚瞪了他一下,猛往前走了几步。沈无璟闲庭信步地跟上,在叶白柚要往东边去的手,手带着叶白柚的背转了个弯儿。
“傻哥儿,这边。”
“你才傻,不是你带路嘛。”
近处的水田边,王家阿爷正走在田坎查看水稻的长势。见着叶白柚两人由远及近,笑得和蔼。
“柚哥儿啊,又去山里。”
夫夫两个都张得好看,一黑一白,站在一起是极为般配的。
见到两人之时,就一直听着哥儿气呼呼的话。还以为是谁欺负了去,这一细听。才知道是夫夫两个打情骂俏。
年轻真好啊!
叶白柚停下,跟王荣昌打了声招呼。“王阿爷,身体可好。”
“好着呢。柚哥儿进山小心一点。”
“好嘞。”
哥儿声音清亮,在禾苗中舒展铺散开来。
沈无璟走在前面,姿态随意地将路边升起来的杂草踩倒。西山很少人去,走过田坎,剩下的进山路都长了不少的杂草。
叶白柚用木棍不时拍打着,衣摆没多久被露水沾湿。
“沈无璟,去山里干嘛?”
草上,小飞虫乱飞,叶白柚走在沈无璟身后还好。但这么大个人直接挡了前面的视线,叶白柚又想看前面。
“去山里玩儿。”沈无璟侧身,“小心脚下。”
叶白柚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巴掌给他糊过去,一步轻松迈过。完了还得意地看着沈无璟。
“玩儿?你要玩儿什么?”
“种树吗?”
沈无璟:“也无不可。”
上了山,山路更不好走。叶白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穿个长袍,走两步都要被地上的藤条草叶挡住。
“那你树苗带了吗?”
“不就在我身边吗?”
叶白柚棍子一扬:“感情你是想把我活埋了是吧!”
“我就这么一个,舍不得活埋。”
叶白柚蓦地红了脸,闹也不闹了。他气鼓鼓,这男人是不是被谁附身了,怎么回来之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无璟转身,瞧见哥儿不同寻常的安静,他眼中笑意敛藏,垂眸看他:“最多……将人挂在树上。”
“你!”叶白柚羞意什么的顿时没了。只当刚刚那话是错觉。
“嗯,我。”沈无璟抓着哥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跟紧我,小心摔着。”
叶白柚抽手。
结果这狗男人用了巧劲儿,看着松,但他抽不出来。
他忿忿盯着人。“我自己能走!”
沈无璟捏捏他的手腕,细细的,一个巴掌能捏住。“你瞧。”
“瞧什么?”
沈无璟轻声:“蛇啊。”
叶白柚顿时慌乱,语无伦次:“哪儿?哪儿!我告诉你!你别吓唬我啊!沈无璟……呜!”
沈无璟眼底笑意一闪。
拉着人跟他并排着走。看哥儿棍子在草丛中飞舞,这么怕?
扫过那一截黑色的尾巴,沈无璟缓缓收紧手,直到掌心与哥儿的手腕相贴。
“不怕。”
叶白柚不明,但腰身一紧,他被沈无璟提着往前走了约莫五步。像端盆子那样。
叶白柚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撑着他的肩膀。垂头看着人,身后的长发垂落。带着清香拂沈无璟的侧脸。
待放下,叶白柚毫不客气自发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
叶白柚:“蛇。”
“不怕,已经跑了。”
叶白柚只觉脚底发麻,不说他还能当做不知道。可一旦说了,加上他那动作。叶白柚只觉这身后的草丛中哪哪儿都有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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