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吗?”
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他只将男人的衣襟抓得紧了紧。
没等沈无璟回答,陷入被窝的人又撑不住睡意重新入眠。
沈无璟用指节刮了下哥儿的脸,软乎乎的。“阿柚想回家,那就回家。”
说完,瞧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他顿了顿,将外头的罩衫脱了下来。
拉过被子盖上,将哥儿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出去驾车。
马车动起来,在轻微的摇晃中,叶白柚蜷缩起来睡得更熟。
——
北疆。
离外敌最近的一座城池,北漠城。
将军府,石头堆砌,被风沙侵蚀得斑驳的院墙之中。
大将军秦瑞穿着一身黑衣站在练武台边缘,看着高台之上挥舞着兵器对练的儿女。
“爹,咱们真的要跟重机楼合作吗?”
秦瑞沉静的目光如睿智的雄狮。他看向身侧自己的大儿子。“徵儿,咱们没有别的选择。”
“北疆粮食不够。而去南边屯粮,咱们稍有动作,有心之人就能察觉到。你瞧瞧,这重机楼不就是闻着味儿过来了吗?”
“跟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秦徵道。
秦瑞负手而立,四五十的年纪,经历过边塞风霜的脸已经沧桑不已。但宽厚的身躯依旧带着武人的挺拔。
“你可知重机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年前。”
“是啊,三年前,新帝还是个恭谦温良的皇子,古子充依旧是老太傅。沈家与古家,可谓是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秦徵看着大漠最后的一抹黑色,微微眯眼。“他所求为何?”
“谁?”秦瑞转头,眼里的睿智换成了迷惑。
秦徵看着自己聪明保持不过一炷香的亲爹,默默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所以爹,你为什么说重机楼又扯到朝廷?”
秦瑞看着自己已经打赢了他二哥的小女儿,乐呵呵笑开。“那不是咱们家阿蓉差点就嫁给沈似钰那蠢货了嘛。”
“得亏老子我当初想得长远。”
秦徵无语。他还以为他爹是故意引导自己去猜的。
秦瑞睨了一眼跟着他闲着的大儿子。“怎么,不用练兵了?”
秦徵抱臂。“你当爹的不带头。”
“嘿!你小子!”秦瑞一把抓起旁边的枪拍去。
秦徵那张与他尤其像的脸色一变,立马跑开。“老头子,你以后总得靠我养老。”
“小瘪犊子,翅膀还硬了!”
“阿爹,你又打哥哥!”
秦瑞见自家小闺女气势汹汹过来,像拔了毛的猫。动都不敢动。“哪里,那是试探你哥哥的武艺是否有精进。”
“阿蓉今年十七了吧。”他笑道,进而眼底落寞,“落落也十七了……”
北漠城主府,一封信件悄无声息地送了出去。鸽子飞出城主府,在某个居民巷子就被抓了下来。
北疆重机楼分部又将消息以自己的渠道送走。
合作就是互补。一边缺粮,一边缺钱。
交易而已。
——
县里。
宏福酒楼上房。宋芙蓉坐在桌边,看着倒在门口依旧醉醺醺的叶大仓。
“叶大仓。”
“我见着柚子了。”宋芙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轻喃。
叶大仓酒葫芦往地上一拍。“疯婆子,一天神神叨叨的,柚子早就死了。”
宋芙蓉不想跟这个醉鬼说话。她看着窗外已经黑透了,空中被乌云压着,见不到一丝的星光。
当年,她就是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晚上生出柚子的。
家里多了一张嘴,还是个哥儿。她没那个耐心养着。又担心叶大仓在外头跑商会有别的人,扔下这个孩子给两个老人就又出去了。
再回来,小孩摔了。糊涂了几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喊娘。她做什么,小家伙都跟着。她骂人,小人在旁边跟着骂。口齿伶俐,合该是他生出来的。
年纪越大,小孩跟她越像。嘴甜,轻易讨得家里人全部的欢欣。
她想,好好养着,以后准能找个好婆家。他这后半辈子,也就无忧了。
但谁知道会遇到旱灾,家里会变成那般窘迫。
人病了,就少吃点。他将哥儿口中省出来的口粮给了儿子,给了她自己。
后来,真的要走了。不走活不下去了。
宋芙蓉看在这个孩子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份儿上,拿了一点干炒了的小米放在他的身边。
当时,他已经是起不来身了。
宋芙蓉肯定:这孩子活不成了。
他们走后,天灾又持续了半年。半年的时间,村里剩下的那些个老残根本养不活自己,更何况是养这个哥儿。
所以当看到叶白柚那双清澈而又干净的眼睛时。她只觉,那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跟自己一样精于算计的哥儿。
像摔了之前,村子里人可惜的那个。乖巧能干,帮着爷奶干活儿的小哥儿。
人变了,变成了她不喜欢的样子。
宋芙蓉沉默地坐在桌前,思索着。
醉酒的人被尿意憋醒。一起来,直接被桌边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鬼啊!”
“鬼你个头,老娘都不认识!”
“正好,人醒了,那收拾东西,现在就走吧。”
“早上了?”
宋芙蓉摸着自己手上的金手镯,缓缓在暗处扬起一抹笑意。
富贵的日子他有了,那另一条踩着走上富贵路的垫脚石,她就不要了。
好歹养了十几年,看着他跟自己一样攀上了看起来就不平凡的人。她也自得。
至少,她比这个只会喝酒的男人能干多了,养了个好哥儿出来。
既然人也看了,那他们也该回去那个富贵窝了。这穷得叮当响的南山县,也就只有宏福酒楼的床跟那破酒楼的菜能入得了她的眼。
连夜被叫起来的马夫一点都不爽。不过再不愿意,还是得咬着牙走这黑漆漆的道。
宋芙蓉就这么走了。
这边的人一离开,一道黑影从屋檐底下飞快跑远。
——
几个时辰前。
大泉村。
马车停在了院子外面。沈无璟将马儿绑好,掀开帘子。
哥儿只待了一会儿,里面就沾染了他身上的香气。沈无璟顾忌着这会儿人出来着凉,将他用被子裹好了才抱出来。
叶白柚手从被窝中伸出来,凉意激起了手上的鸡皮疙瘩,他猛地睁开眼。
“阿柚醒了。”
叶白柚快速将光洁的手臂塞进被子里。胡乱扫了一下天色,黑了。
“放我下来吧。”叶白柚动了动腿。
沈无璟将人放下。叶白柚顺势将身上的被子抱紧怀里。身体一下子接触到晚间的凉风,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跺跺脚,叶白柚忙将东西拿进了屋里。
沈无璟去将马上的车厢松开,又给它抓了些干草喂着。
叶白柚出来的时候借着男人手里的灯光看到那放在院子里的车厢。
“相公。”
沈无璟扬眉,轻声应他:“在呢。”
“车厢是哪里来的?”
叶白柚走进。车厢是新的,闻着还有一股桐油味儿。
“买的,以后方便些。”
天色阴沉,叶白柚将沈无璟手上的油灯接过来。
“噗嗤——”风一吹,直接灭了。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风大,吹得周围的树林沙沙作响。不少树叶飘落,带着秋天的萧瑟。
叶白柚手在侧边一挥,攀着男人胳膊,跟着他进去厨房。
“明儿可能又要下雨,那车厢跟马儿放进屋里吧。”
沈无璟点燃油灯,橘黄的灯光将咫尺之间的两人照亮。
沈无璟点点头,将油灯放在灶台。“阿柚待在屋里,我出去搬。”
“你搬不动。”叶白柚跟了出来。
“咱们修房子的时候,顺便修一个马棚,不然大红马没有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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