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23)

　　虞渊瞪大一双桃花眼，将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真诚拼命往外挤，如长者劝导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魔尊就在里面，他要杀凌如霜！”

　　“什么内不内讧，本殿下跟你们两个畜生本来就不是一头的，他杀凌……凌如霜！”

　　凌辰几近于无的脖子忽地伸长，眼皮发力，暂时将肥肉挤开，

　　“本殿下若是没记错，凌如霜似乎是……”

　　“我娘。”

　　少年段成璧从失魂落魄状态中走出，面上无甚情绪，接口道。

　　“呵，好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魂，一个要弑母，一个要救母。”

　　凌辰鼓了鼓掌，恶劣道，

　　“但这和本殿下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打生打死，本殿下看戏就够了！”

　　虞渊早知魔族亲缘观念不重，命线迟迟没有动静，他就像蒙着眼往悬崖方向行走的人，不知哪一步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仍强迫自己镇定，语速飞快道：

　　“你以为作壁上观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想想我们都没了你一个人应付得了魔尊吗？”

　　“你……”

　　凌辰头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指出不如段成璧，眼中杀意闪现。

　　但虞渊却不管不顾，继续道：

　　“说什么都没用，你敢说自己不怕他恨他不如他？他就算分魂后实力减半你也只敢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这里，让我们冲锋陷阵，自己见势不对随时能跑。”

　　“激将……”

　　“激将法对你没用，你们是一头的是不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入幻境后逮着他分魂折磨的人是谁，他现在杀得又是谁？是他娘！”

　　“段成璧不是个甘居人下的角色，今天他能在心魔境里杀了他娘的幻象，明天他拿到魔剑，如虎添翼，你说会不会对你这个从小欺负他的表兄，乃至魔帝下手？”

　　“我……”

　　“段成璧！”虞渊大喝一声，“你说屋里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狼子野心，薄情寡义，禽兽不如！”少年段成璧冷漠接话。

　　不光魔尊对他无比嫌弃，他心里也对魔尊有一万个不满。

　　竭力忽略凌如霜推他出来时的表现后，少年如今一心想将母亲救出。

　　凌辰：“……”自己骂自己，好怪。

　　虞渊见凌辰眼神闪烁，知道他心里动摇，语调转瞬柔和：

　　“我知道你不信我们，但如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若不倒下，我们三个都没好果子吃。既然目标一致，何不摒弃前嫌，等魔尊倒了以后，夺剑一事，我们再各凭本事！”

　　方才他疾言厉色之时，字字句句直往凌辰痛处戳，让人恨不得将其活剐了，如今和颜悦色起来，每一句话又全说在他心坎上。

　　凌辰自恃被骗过一次后，长进不少，绝不会给殊不知第二次机会，磨了磨后槽牙：

　　“本殿下答应你的请求！”

　　话不多说，新鲜出炉的三人团队简单商议计划后，由凌辰和少年段成璧打头，虞渊在暗中策应，趁机救下凌如霜。

　　行动之前，虞渊与少年段成璧隐晦交换眼神，约定等救下凌如霜后，便合作再杀一次凌辰。

　　二人行事隐秘，全程并未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待约定达成，少年段成璧跟着凌辰入屋，虞渊于暗处潜行，全程未再多看对方一眼。

　　浓夜如墨，重重泼洒于世间。在一同入屋过程中，少年段成璧忽然开口唤道：

　　“表哥。”

　　凌辰莫名其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随即整个人恶寒地抖了抖，没好气道：

　　“表什么哥，乱叫什么，谁是你表哥，你才表哥，你全家都是表哥！”

　　少年段成璧：“……”

　　他忍了忍，才继续开口：

　　“只是想提醒你，你要的那把剑我已经给殊不知了，等救出我娘后，你可千万别被他骗过去。”

　　凌辰双眸微眯：“原来你和他也不是一条心嘛。”

　　少年段成璧面色如常：“形势所迫，虚与委蛇而已。到时候表哥若有需要，我可以供表哥驱使，帮您一起对付他。只希望表哥拿到剑之后，留我和我娘一条生路。”

　　“若你所言为真，我心里自然有数。”

　　难得见段成璧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一次，凌辰通身舒畅，尘埃尚未落定，便开始提前志得意满起来。

　　少年段成璧见他如此，微微垂下脑袋，唇角微勾。

　　蠢货，他想。

　　这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只有他们死了，他和他娘的生活才能重回平静。

　　魔尊太强，要先竖起来当靶子打倒；殊不知机警多变，整个人跟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不好对付，等魔尊倒了以后先杀他；至于凌辰，蠢货一个，等利用完后他也被耗得差不多了，自己稍稍动手就能灭掉。

　　而在少年段成璧看不见的地方，虞渊也同样在对凌辰传音入密：

　　“二殿下，容我多嘴一句，您得小心身边那个小的段成璧。他为人向来诡诈，最擅长坑害队友，还是魔尊半魂。虽然他现在和你合作，可等他想起来一切以后，难保不会成为二殿下心腹大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等打倒魔尊后，把他也一并解决了，这样您出去以后才可以高枕无忧。”

　　“在下从前多有得罪，这么做只是希望二殿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留在下一命。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

　　虞渊说完这一切后，继续全神贯注地苟好。

　　命线长时间没有动静的情况下，他倒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思索起后路。

　　经过昨日悬崖事件后，他再不认为少年段成璧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被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先合力对付最强的，再骗蠢的一起杀聪明的，最后对付那个最蠢的。

　　只是总感觉忘了什么……

　　虞渊想起和少年段成璧的合作。

　　少年段成璧也想起和虞渊的约定。

　　在同一片墨蓝深夜下，他们彼此不见，一人冷哼，一人轻嗤，连这都信，那死得不冤。

　　作者有话说：

　　本章数学题：三人组里面一共出现了几种合作关系？

　　当你在一句句尊称中迷失自我时，都要记住：命运给予的每一声表哥与二殿下，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by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受害人

 

第21章 魔尊他一通乱杀

　　斑驳落漆的朱红大门从内部关阖，案前烛火被“嘭”一声响惊得不胜羸弱，火星绕着烛台飞舞，最后栖落于魔尊带来的捧花上，将花瓣灼出点点刺目黑灰。

　　魔尊抬手重新捧起这束花，眸中闪过一丝厌弃。

　　花瓣上还沾着滚圆霜露，萼楼瓤吐，尽态极妍，即使多了细小稀疏的黑点也依旧不掩娇艳。但大抵是见过它最美的样子，所以一旦它沾上瑕疵，便是如此地难以忍受。

　　他看着主动将门关上的凌如霜，手一扬，漫天花枝花瓣散落，如一场寂寞却斑斓的雪。

　　在这场雪中，他缓慢走近凌如霜。

　　最美好的东西，合该在衰颓腐坏之前，安安静静地死在记忆里。

　　他将亲手将她扼杀。

　　在魔尊靠近的过程中，凌如霜忽然抬起那双恶鬼附体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似呓语，也似诅咒：

　　“我的儿子是个怪物，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杀了身边的所有人，然后一步一步，踩着亲人，友人，爱人，无关之人的尸骨往高处爬。

　　他越爬越高，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怕他，没有人会爱他，但他还活着，活在最高的地方。哈哈哈哈哈，他天生就该站在最高的地方，然后，生不如死！”

　　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场景在心魔境内显现，魔尊心里却意外地兴不起一丝波澜，甚至有些乏味地想，若是少年时的那个他听到凌如霜这般说辞，会是什么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