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宿川闻此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无比得意。
昭明尊者素来行踪不定,自己平常基本没有机会见他。但此次登榜大会热闹隆重至此,他身为门派长老却一定会出席。
赵宿川无比期待登榜大会到来,甚至准备好了要在大会上挑战虞渊。
只要他能打压虞渊出尽风头,一定能引来尊者注意。而那时尊者也会发现,赵宿川出招的方式,包括仪态打扮都与自己无比相像,恍若一个年轻版的自己。
没有人乍见到一个年轻时自己无比相像的人时不会心感慨,多加留意关注,到时候待他问起,赵宿川便可趁机表明自己对尊者的仰慕,留下深刻印象。
故而在一个月前,他便开始有意模仿昭明。
昭明喜穿白衣,赵宿川便白袍广袖,仙气飘飘;他好美酒,赵宿川便收集天下名酿,每日品鉴,以期能和尊者有共同话题;他性情清冷,赵宿川便不再微笑,周身气质慢慢转冷,如雪山孤莲……
他看着镜中连表情和下意识的小动作都与昭明无比相像的自己,似乎已经想到在登榜大会上尊者点他问话的情形。
与宸光峰上那个又懒又馋的徒弟相比,自己和他明显才算得上一类人。
他注意到自己在笑,又立马收敛笑容,拿上酒壶正要出门练剑时,小院前的大门立刻被人叩响。
“笃笃笃——”
敲门声不紧不慢,每响三次便顿一次,很有韵律,赵宿川推开院门,便对上三张明晃晃的笑脸,以及他们身后将院门塞满的行李。
“赵师弟好。”
当先的少年桃花眼半弯,眉目俊秀,唇畔笑意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而赵宿川也在短暂的错愕后,不动声色打量另外两人,一个红发红眸的小孩,一个白衣白发的美少年,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
“二师兄这是?”
“是这样的。”虞渊乍见赵宿川,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昭明,待仔细看后,只觉得赵宿川面上矫饰出的高冷略微奇怪,
“昨夜剑灵与灵宠闹脾气,将家给拆了,现在我们三人无处可去。我左思右想,忽然想到赵师弟你为人和善,急公好义,又多次在外面替我说话,故而前来打扰一段时日,不知赵师弟意下如何?”
赵宿川当即要找借口委婉拒绝。
却见虞渊又道:
“师弟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近来临近登榜大会,事务繁多,此处地势低洼,气候宜人,我也可以带着他们露天席地过一段时间,赵师弟千万不要觉得为难。”
他一番话说完,剑灵和白溺便立刻反应过来,敛了笑意,一个抱着他的大腿大声嚎啕:
“主人不要啊,我好饿,饿得四肢无力头昏眼花,好想吃一点,嗝,东西啊!”
另一个一双含情眼盯着赵宿川,不胜娇弱地悄悄抹眼泪:
“老子……啊呸,人家好冷,好想找一间屋子避避风啊呜呜。”
归栖峰乃内门弟子住宿之所,临近小院的其他人弟子被此番动静吸引,过往间往此地投来好奇一瞥,其中一些干脆驻足打望,一个个化身月下瓜田里的猹,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早早通知关系好的师兄弟前来一道观望。
而虞渊面上已经挂起十分勉强的笑容,微微垂眸,神色间却是掩不住的失落与疲惫,每路过一个弟子,他便强笑一次:
“是我一厢情愿了,赵师弟为人端方持重,又素来与人为善,还多次在人前为我讲话,说要报我两次救命之恩,如此君子,我此番上门投奔,他不好意思拒绝我,倒显得我像个挟恩图报的小人……唉,大家散了吧,不关赵师弟的事,是我不好,打扰他了。”
赵宿川眼皮一跳,这招可不就是他当初暗示虞渊走后门时用的吗?
周遭议论纷纷,虞渊悲怆转头,吩咐道:
“白溺,小剑灵,咱们在这儿搭个棚暂住吧,能挡雨就行。”
样貌只有七八岁的剑灵抱着一截木头,蹒跚往这边走,白溺初化人形,手脚还不协调,没走几步就被地上碎石绊倒,摔出一身伤痕。
有弟子看不下去,朝这边高声喊道:
“二师兄,既然赵师兄不愿意收留你,不如暂时先住在我的小院吧,我的院子就在峰顶上,够大也够宽敞!”
“是啊二师兄,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未报救命之恩呢!我就住在前面的花溪水榭,一年四季风景如画,适宜消暑!”
“赵师兄平日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样啊。”
“他会不会是针对二师兄啊,昆山上下不是一直有传言,二师兄抢了赵师兄拜师的机会吗?越传越离谱,二师兄为人又低调,我曾以为他是什么纨绔嚣张的妖魔鬼怪,如今看不也不似传闻那般么?”
“啊,原来是夙有积怨啊,被世人如此诋毁诽谤二师兄也不在乎,是我等之不如也,只是赵师兄是怎么了,平素里对二师兄多有推崇,常为他说好话,一心要报恩,如今却连暂住都不让?”
“之前不会一直是装的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算大,却恰好能被修者敏锐的耳朵听见。
赵宿川面上的笑容愈发难看,被压在眼底的阴沉呼之欲出,但他还是维持了良好涵养,温声道:
“二师兄这是哪里的话,你遭难后第一时间能想到我,师弟高兴还来不及呢,方才只是过于激动,不知该如何反应,让师兄与众位师兄弟误会,赵某在此赔礼,师兄快快请进。”
说罢将木门推开,让出半个人的身位邀请虞渊进去。
虞渊面上全是惊喜之色,拉住赵宿川的手不断摇晃,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我就知道赵师弟可堪为友,一场误会而已,大伙散了罢!”
待众弟子散去后,剑灵将木头一扔,白溺从地上爬起,手脚麻利地将行李搬进小院,占领屋子三间,速度之快,看得赵宿川一再傻眼。
收拾妥当后,虞渊出门练剑,路上遇见段成璧,还亲切友好地与他打了个招呼。在听说虞渊暂住赵宿川院中时,段成璧笑容满面地表示要去串门,虞渊欣然同意。
二人友好分别后,虞渊想到段成璧如今表现出的活泼开朗的模样,与印象中冷酷邪魅的魔尊相去甚远,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段成璧自与他擦肩而过后,也收了脸上的笑,眸间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他走到花溪旁,取出木桶打水,对藏在茂密藤花下的一抹影子道:
“近期包括登榜大会,若没有我的命令,便暂时按兵不动。”
影子声音低哑,由于刻意伪装,不辨男女:“帝尊大人的吩咐是,要您在离开前,配合我等将昆山闹个天翻地覆,在战前让仙盟元气大伤。”
段成璧盯着湖中一身白衣的自己的倒影,唇角弧度讽刺:
“你以为昆山第一大派的名号是白得的,连被人盯上都浑然不知的蠢货。”
影子呼吸略微一乱,反驳道:
“属下在昆山多年潜伏,小心谨慎,绝无被发现的可能,请尊上放心!”
“既然如此,那说说你们的计划。”
段成璧没再多言,他一向欣赏聪明人,但对于自作聪明的人却懒得劝诫一句。
反正这些人是魔帝的爪牙,和他从来不是一条心,折了也便折了。
他打完水后,看着满山姹紫嫣红的藤花随水飘零,绿意不歇,每日晨钟暮鼓,倒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只可惜他从来不属于这里,短暂做了一场无知觉的梦,清醒后还是要回到属于他的人间,残酷又真实。
他拎着水桶,踩着暖融融的日光回到住处,将门掩上,所有的光线顷刻被隔绝。屋中已有人等候他多时,阴谋与悖逆齐聚,污浊又残酷,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而赵宿川的紫藤小院中,剑灵嗑着瓜子,晒着太阳,一副惬意十足的表现。白溺坐在他旁边,琥珀色瞳孔滴溜溜看他,心里反复组织语言,想隐晦打听他的主人到底是谁。
“你说赵宿川那家伙去哪儿了,不是说给我们买些吃的回来吗,怎么出去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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