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虞渊将埋首面碗间的脑袋缓缓抬起,眼睛瞪得溜圆,
“是不是在灵植园西北角,半边树杈子长到园外那棵?”
昭明仿佛他乡遇故知,惊喜点头:
“徒儿你居然也知道,那树上的果子味道相当不错,但就是不知为何,居然没人采,实在是暴殄天物。”
虞渊再次长长久久地沉默。那么好吃的果子长在路边,但却没人采,稍微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对劲。也不知昭明手怎么这么欠,将他采下来了!
碗里的面还剩下一半,虞渊却忽然抓住昭明的手,诚挚道:
“师父,带我走吧,咱们连夜御剑下山,从今以后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昭明挠头,不解道:“好端端的干嘛要下山?”
虞渊盯着桌上的两个果子:“您可真是掌门的亲师弟啊,居然不知道那棵树是掌门亲手种的,向来被他当做宝贝,看得牢牢的,谁都不能碰一下。”
昭明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左右游移,再次默默啃了一小口果肉:
“那,我才摘三个,他应该也发现不了吧?”
“你完了,掌门每晚处理完门派事务,都要亲自去灵植园给它浇水松土捉虫,连它每日掉了多少片叶子心里都一清二楚,更何况少了三个果子。”
“我摘果子的时候灵植园里没人。”昭明将果子啃完,伸手去抓另一个,心里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全昆山都知道那棵树是掌门的宝贝,只有你不知道,你以为他会猜不出来吗?别吃了,师父,咱跑吧。”
虞渊抓着昭明的袖子晃了两下,话音未落,边听一声通天彻底的怒吼在宸光峰上方回荡:
“昭明,是不是你,摘了我四个果子!”
虞渊狐疑,昭明傻眼,不是三个吗,怎么就成四个了?
但他们来不及多想,掌门的气息已至门前,昭明将剩下的果子揣到袖间,从后门溜走。
虞渊看着半碗没吃完的面,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为避免掌门暴怒之下恨屋及乌,捧着碗从窗口翻出。
掌门左等右等不见动静,余光里瞥见二人狼狈逃窜的身影,怒火愈旺,抄起门前的扫帚,御扫飞行,撵得师徒二人分开逃命,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气息。
最终虞渊先被掌门拎小鸡似的抓上扫帚,当人质威胁昭明。
远山岑寂,从高处往下望,宸光峰上飞瀑悬泉,茂密李林一览无余,四周景物在高速移动中连成一片,目不暇接。
反正掌门没那么容易抓到昭明,虞渊干脆盘腿坐在扫帚还算宽大的扫叶上,继续吃面,发出的轻微吸溜声被掌门听到,恨不得将他整个给扔下去。
一个时辰后,昭明惫懒地自投罗网。
掌门弃了扫帚,一只手拎一个,气势汹汹仿若要杀猪的屠夫。
待他松手,师徒二人自觉抱头蹲下,怂若鹌鹑。
“掌门。”虞渊可怜兮兮。
“师兄。”昭明深情款款。
“我真的没有……”话未说完,一枚果子从他怀里滚落,昭明连忙改口,抵不了赖,只能努力减轻罪状,
“我拿徒弟的信誉担保,我真的只摘了你三个果子,什么四个完全是无稽之谈。”
虞渊在一旁拼命附和,忽而一愣,用手肘撞了一下昭明,怒道:
“凭什么用我的信誉担保,你自己没有吗!”
昭明摊开双手,对自己的认识显然很清楚:
“你觉得为师有吗?”
虞渊没吭声,这确实是一个很难让人昧着良心点头的话题,但他依然不满:
“就算你没有,我允许你用我的了吗?”
“你身为徒弟,暂时借一点给为师不行吗?”
“借给你了你还得起?”
“……”
吵闹声不息,掌门垂眸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内讧的师徒,幽幽道:
“别吵了,我不会劝架的。还有,你徒弟在我这里的信誉,早在他翘课摸鱼拐走两仪的时候,也没了。”
师徒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行了,把我的全果子还给我,这事算过去。”
昭明掏出两个没吃完的果子,干巴巴道:
“还有一个在我肚子里,我吐给你?”
掌门抬起蒲扇般的大掌,似乎随时会暴起拍死他,脸色愈发凶煞,周身都散着黑气:
“你摘了四个。”
“我只摘了三个,我不认,一定是你数错了,你要是不信我就把肚子剖开给你看看!”
昭明梗着脖子,闭上眼,随时一副可以切腹自尽的大无畏表情。
他维持将要剖腹的动作,见掌门依旧没有动静,哀怨而不可思议地指责:
“我都要剖腹以证清白了你怎么还不阻止我?”
树上知了叫得聒噪,一声叠一声,仿若嘲笑。
虞渊捂着脸,默默离昭明远了些,现眼啊。
掌门眸中放射淡淡幽光,眺望远山与墨蓝天幕衔接处的某一个点,目光穿透云霭山峦,望到那棵他亲自种下的果树,又仔细数了数,原本树上的十颗果子还剩七颗。
他蹙了蹙眉,难道确实是他方才气急之下数错了?
“想我原谅你们也不是不行。”既然只少了一颗,掌门收回目光,负手而立,盯着地上师徒二人道。
虞渊抬头,知道这句话背后,往往还跟着一个除非。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二师兄力争上游
是日卯时一刻,鸡鸣三声,天将大亮。
积在天上的云絮像被浣衣女洗坏的棉被,一团厚重堆叠着,一团又稀疏散出絮来。
金红日头顺着黛青远山慢吞吞往上爬,光芒并不耀眼,却难得褪了色,将东天一角与云絮边缘染红。
昆山上的云霞翠轩尚沉浸于将醒未醒的惺忪中,仙鹤便已成群在云中穿行。
良辰美景,宜回笼躲懒,忌大动干戈,但虞渊此刻却站在演武台上,手中握剑,对面是身姿笔挺抱剑在怀的三师弟。
他目光下移,落在台下坐着饮茶的昭明与掌门身上,表情泫然欲泣,仿佛眼睛一眨,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一定要这样吗?”
掌门喝茶的动作一顿,铁一般威严的面孔板起,若是画像不小心流出,一定可供家家户户贴于门上镇厄辟邪。
他语气不佳:“我给了你四个选择,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么?”
虞渊心说你那是选择?
若要将摘果子的仇一笔勾销,掌门给了虞渊四个选择:
其一是三天之内白日飞升;
其二是十天之内单枪匹马攻下未昀城,顺道把魔帝宰了;
其三是在一个月内学完修真界简史并满分通过考核;
比起前三个地狱模式,其四只是让他在一个半月后的登榜大会保住前十名的位置,勉强只能算困难模式。
可以说掌门的这个选择给了,但没完全给。
果子明明是师父吃的,但最后却要徒弟背锅,偏昭明还毫不心虚地嗑着瓜子为他加油,气得虞渊恨不得提剑去砍他。
“既然路是自己选的,就别磨叽,速速开始吧。”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开始,二人剑拔出鞘,同时朝对方攻去。
用的都是普通未开刃长剑,双方动武时都未曾动用灵力,如普通人一般只凭剑招以及身手决胜负。
剑刃相击,清脆鸣响不绝于耳,二人身形不断交错,竟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兵刃交错,数百招后,虞渊剑刃下移至三师弟剑柄处,发力将其格开,同时退开一段距离,双臂酸软,虎口发麻,申请中途休息。
三师弟挽了个剑花,顺势收剑停下,忆及自己被格开的剑,没想到二师弟小小身板,力气也可以这样大。
旁边端坐的掌门又呷了一口茶:“继续!这次老三你将修为压到筑基,再和他打。”
虞渊绝倒,三师弟淡淡颔首,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叮叮当当”的剑刃交织声不绝于耳,灵力劲气在偌大演武台上交错回荡,二人在台上打得有来有回,掌门眯眼望着,却并不满意,朝台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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