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团”总共在新街呆了四天,其间有人落户,有人置业,还帮阿苏南起了围墙,而阿苏南也坚持支付了工钱。四日后参观团返乡,阿妈阿爸却留了下来,乌衣寨的家业阿哥阿朵自会处置,用不着他们来回奔波。
阿妈阿爸的宅子早在前几日就置办好了,距阿苏南的宅子有两条街,步行十余分钟即到,不在最繁华的南北街,不过也距那里不太远。阿苏南觉得开食肆太累人,先斩后奏,给他们弄了个小客栈,现在肯定是没人来住,正好用作朗阿老乡在新街的落脚点,可以让阿爸阿妈的生活不至于太过寂寞。前面还有两间门面,开不了大的食馆,用来卖些卤菜倒是正好,算是给两人找点事情做。
看过客栈之后阿妈当即表示,不开食馆就不开食馆,他们家还跟乌衣寨一样,做包餐,这几天她可是偿了南北街上的几家食肆,味道不敢恭维,他们家的包餐肯定生意火爆……得,“老人家”也是有追求的,阿苏南认命。
没几天阿哥阿朵带着临仔来到新街,他们把乌衣寨的客栈卖掉了,田地没卖,全都佃了出去,阿哥家的小院子也留了下来,说是以后路过乌衣也好有个落脚处,不过阿苏南猜是给阿爸阿妈留的退路,万一住不惯,还可以搬回乌衣去。两人还把家拾都给运了过来,足足装了六车,没法子,新街这边除了吃食啥都缺,很多物事都买不到,为此还雇用了十几个脚夫,这些人以后都会在巫药园子里做工,倒是一举两得。
阿哥阿朵一到,阿爸阿妈立即高高兴兴地从儿子的“鬼宅”里面搬了出去,阿苏南重新恢复孤家寡人的身份,而这个时候,第一批“医士学馆”的小成员也到了。这批娃崽总共只有十一人,大的刚满五岁,小的还不到两岁,十一个孩子,只有四对夫妇随行,不过都在预料之中,阿苏南也不意外。
当天傍晚,他突然问伊落:“前阵子你说要去安排神前立誓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伊落笑道,“差不多了吧,等到下个月我们回前巫夷就可以直接过去了,你一个字都不问,我还当你给忘记了呢。”
阿苏南却是摇头:“伊落阿哥,还是不要去了。”
看伊落笑容僵住,他连忙解释:“伊落阿哥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反悔,我是为了医士学馆里的那些小娃崽。你知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前巫夷了,今后至少一两年的时间,我都会放很多心力在那边……”
伊落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这跟神前立誓有何干系?”
“我是这样想的,今后只怕很多人都要把我当作神明的使者、当作一个毫无瑕疵的人来看待了,若是有人发现我们成了婚,我怕他们会怀疑我的人品,进而怀疑我讲过的话……”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为他们而活!”
“我确实不是为他们而活,我自己也确实是无所谓,但我怕会影响到那些小娃崽,只有大众接受了我的说辞,他们才能够过上安宁日子,一个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一时间伊落的脸色变的难看无比,但他仍在试图劝说:“我们可以小心一点,这次我安排的神庙很遍僻,不会被人发现的。”
阿苏南却固执己见:“不成的伊落阿哥,我们不能冒险。我们两人的身份都不一般,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就算他们现在答应了你,保不准以后也会为了各种缘由失言失信。”
伊落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道:“那就推后一段时间,等事情……”
阿苏南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事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解决的,伊落阿哥!”
伊落只觉得给他气到胃疼,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做甚你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唯独忘了要考虑我的感受?”
阿苏南实在是不能理解伊落的反应:“哪有弄个严重?一张纸而已,实在说我们也没啥损失。”
“‘一张纸而已’?在你看来那仅只是一张纸对吧?那么,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在你心里,我到底排在第几位?……”
害怕再讲下去自己会口不择言伤人伤己,气头上的伊落索性抬步走出屋子,尽直离开,相识以来第一次,他把阿苏南一个人扔在了身后。
阿苏南看着他的背影,先是发呆,继而发抖:“到底排在几位”?……不就是一个誓言一张纸吗?做啥就扯到排位上去了?!
阿苏南在屋里呆站片刻,越想越觉得委屈,他又不是为了自己,他还不是为了把公事做好,有话不能好好讲吗?还冲他发脾气……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片刻过后,阿苏南也走出屋子,气鼓鼓地回自己宅子去了。
冷战就此拉开帏幕,而在冷战开始后的第二天傍晚,阿什竹衣登门拜访伊落。
*—*—*
伊落听到阿什竹衣到访,立即猜到她所来何为,等到仆从把人请进客厅,立即笑道:“听说你已经入职《迁移火线》,这是要采写一篇新安的文稿吗?”
竹衣入职《迁移火线》也不过是二十天以前的事情,很惊讶伊落竟然知情,连忙道:“正是如此,我也是运气好,正想要过来看看,就得了这次机会。”
“你过来多长时间了,需要我帮你做些安排吗?”伊落很客气。
“过来有几天了,有司长您的帮忙那就再好不过,当真是多谢了,”竹衣当即致谢,其后又道,“不过今天我前来拜访却是为了一桩私事。”
“请讲。”
“我此来是为了阿什穆的事情,他是我阿朵的夫君……我知他此次犯了过失,只他的过失也不算重大,司长您看,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阿什穆,即阿木,他犯了怎样的过失?
他暗中接受了劬的物资资助,私下里一直都在为劬做事,主要就是帮劬传递一些迁移司内部的消息,其中最严重的过失,即是把那个小香炉自库房中盗出来交给了劬。
事情可大可小,当时劬是一位隐世的大巫士,阿什穆也不知劬会把那个小香炉交给苦邬敖,不算他们的同谋。当然他擅自取出公库器物,这个属于偷盗,但巫夷对巫士向来优厚,普通人要下矿做苦力的罪行,放到巫士身上,只要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就仅只算作德行有失,不说坐牢,连审讯都不会有,当然前提是伊落不予追究——迁移司进驻新安不久,遗迹那边就把好些个“无甚用处”的器物通通交给了迁移司保管,所以,他是自迁移司的库房里把东西劫走的。
实际上伊落也确实不打算追究,当即道:“这个你们姐妹都请放宽心,一个香炉而已,又没有引发惨重后果,我是不会为难他的。”
伊落待下属向来宽厚,不过放过阿什穆却是另有原因,自从阿苏南讲出对此人的观感之后他就上了心,若得机会,他是不介意把人一棍子打死的。但仅凭劫取公器这种小罪,就算他揪着不放,至多也不过是让他被巫力司申斥一顿然后罚到湖区去驻防,既如此,还莫如卖他一个人情,把人踢出去算了。
没成想竹衣却是不满足于此,道:“司长您看,可不可以让他仍然留在巫力司?”
伊落颇有些意外:“按照惯例,三大司都不可以任用德行有失之人,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竹衣连忙道:“这个规矩我自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情确实不大,穆阿哥少时遭受过很多劫难,至今都不知晓阿爸阿妈是谁,取了香炉也不是为了自用,他急需修炼物器才会被人给算计了,也算是事出有因。况且这几年他在迁移司做了很多实事,可不可以破例一次,让他继续留在迁移司?”
伊落看着竹衣,沉吟片刻才开口:“做甚非要留在迁移司呢?表面上看,他就此离开,大好前程自此断送,但是,他离开的原因不会对外公开,他还是一位受人敬重的年轻巫士,巫夷如此之大,不在迁移司做,还可以到其他地方谋求发展,何苦非要留下?”
竹衣苦笑道:“我今天过来恳求您,穆阿哥并不知情,是阿朵让我来的。阿朵讲说这阵子他很难过,因为他对新安对迁移司付出了很多心力也投入了很多情感……付出良多,却落到这般下场,换作是谁都会难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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