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要试一试,看看逐日塔能不能帮他解开这个疑团。
三人从地下入塔,顺着楼梯上来,刚一踏上地面,塔门自动开启,而原本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塔内空间,瞬间被浓雾填满,当真是跟书上讲的一模一样——每一个进入逐日塔的人,第一步都是要穿过浓雾,浓雾中没有危险,纯粹就是为了检测入塔者的资质和潜力。而在穿出浓雾之后,会被石阶带到适合自己的地方,眼中所看到的场景,即是逐日塔依据各人资质自动生成的最佳修行环境,说到底,逐日塔只是一件帮助巫士修行的超级巫器,而不是玄幻小说中的寻宝秘境。
阿苏南右手拉着伊落左手抓着阿哥,三个人紧挨着一步一步穿出浓雾,然后,他就发现他们正站在一个山坡之上,脚下是一个山谷,谷中有村舍有农田,还有一条弯弯的溪流,人家屋顶上饮烟正袅袅升起,而农田里面,一大片油菜花金灿灿绵延至山边……
很美,却也是极为常见的田园风光,只是,放在巫夷就非常的不常见了——巫夷压根就没有金灿灿的油菜花,巫夷的油菜开浅黄色毛茸茸的花!
而且,村舍旁边的那条水泥路看着也非常别扭,它太宽了,巫夷虽然也有水泥路,但即便是在月街,宽度也仅止限于让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最主要的是,两边的水泥路长的不一样,巫夷这边因为土质的缘故地面发黄发红,而眼前的这一条,却是越看越像国道,还有那个正在水泥路上飞奔着的铁家伙,左看右看怎么看,它都象是一辆……汽车?
阿苏南一下子懵了。
……
阿苏南懵了,阿苏措也不比他好多少。
浓雾散去,右手牵着的阿弟不知所踪,而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道阶梯。阶梯由石板铺就,宽不过两尺,两边和前方都是浓雾,让人看不清到底有多高。
看着石阶,阿苏措愣了一下——谁都知晓逐日塔塔高九层,二十级为一层,每一层都对应一个巫力等级,一层是一阶,二层是二阶……以此类推,最高九层,即是巫力九阶,所以逐日塔又有“九层塔”之名。而阿苏措,除了觉醒初期对巫士和巫力所知甚少的那段时日,他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资质不佳,只有一阶血脉,按常理,看不到阶梯才对。
不过阿苏措也仅只是略略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同阶巫士的巫力也有差异,二十级才是二阶,一到十九级都是一阶,但一级和十九级的巫力肯定是不一样的,没准儿自己可以上到十七八级呢?这里可是血脉塔,自己尽全力修炼,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了迈上二十级的能力,拥有了二阶潜质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
阿苏措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到石阶,一步,两步,他走的异常仔细,也数的异常小心,十九、二十,二十一……三十,三十一……他一路走到三十五级,石阶仍在眼前,当真叫作越走越激动,也越走越惊心,终于忍不住暗想:该不会是弄错了吧,他哪里爬得到弄个高?
完了,心念刚一转动,前面石梯没了,他停在了三十七级……三十七级啊!
只差三级,只差三级,他就可以走上四十级,那就是三阶、三阶资质啊!
阿苏措狂捶自己一顿的心都有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收拢起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的心思,环顾四周,发现置身于一片田地之中,田地不算大,估摸着有四五十亩,地势也不平整,有高有低,田里长满杂草,还有几处水洼,外围是一片树林,林下有一座小小的木楼。
阿苏措快步走到木楼前面,躬腰进入架空的底楼,这里放着几件工具,当中的木桌上还有十数个小碗,拿起来一看,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些巫药的种子。
阿苏措的心脏又一次激动起来,不愧是血脉塔,不但能检测潜质,还知晓自己的所思所想。
不过这些巫药种子,虽然都很普通,但习性却是大不相同,有的喜阴,有的喜晒,有的长在水底,还有的生在浅滩……这是想要考较他吗?
阿苏措出了底楼,一跃而起,跳到木楼顶上,再次巡视起自己的领地,越看越是欢喜,心里想着要是这片巫田真的属于自己就好了。
作为一个脚踏实地的山里人,阿苏措很快收起无谓的空想,认真规划起眼前的这五十亩药地——几个水洼合并,再挖深一些,蓄满水就是一个大塘,塘边留一块滩涂,再过去还有沼泽,喜水喜湿喜潮的几种巫药就都有了落脚地;挖出的泥土都堆到林子边上,可以做成一块高地,抽干潮气,再引入足够的巫力,就可以摸拟出干燥的山地,专门种植喜阳不喜湿的巫药;剩下二十来亩,可以划作几大块,搭配出温度湿度巫力浓度各不相同的区域,所有的种子应该都可以种下……
确定规划可行之后,阿苏措返回底楼,脱下罩衫,又卷起里衣袖子,拿上锄头,准备挖大塘去——别小看这五十亩地,真要把他的筹划变作现实,耗费的精力可是不少,而他必须要在三日之内完工,半点时间都耽搁不起。
阿苏措全力挖了半天的泥,终于挖出了大塘的轮廓,略略松了口气,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小路的尽头这时候却走来一个年轻阿朵,秀发高高盘起,裙边百褶拂脚,模样或者算不上顶顶漂亮,但她身姿聘婷,笑容雅致,亭亭玉立中自有一股子绢秀书香,直看的阿苏措心脏砰砰直跳,脱口道:“竹衣你做啥会在这里?”
阿苏措话出了口才想起这里是逐日塔,直想狠狠打自己一记耳光。
这时候却见竹衣的身影一阵扭曲,转眼间变作一个身穿短裙打着绑腿的山里朵朵。朵朵肩上背着背篓,熟悉的小脸被阳光晒的彤红,浑身上下活力四射,看见他欢欢喜喜地跑过来,一路跑还一路叫:“阿哥,阿哥,我给你送饭来了,今天阿妈做了兔丁,给你装了一大碗呢……”
阿苏措愕然地看着巧月,只觉得心脏似被一只大手攥紧,握住锄头的双手青筋爆起……
*—*—*
相比阿苏南阿苏措两兄弟,伊落这边就要平稳多了,无甚惊,也无甚喜。
走出浓雾,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伊落一声苦笑,开始一级一级地爬石梯,整整一百一十二级石梯过后,他走到了尽头——五阶血脉,跟家里测出的一模一样。
不过,面前的情形可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会子他正站在一座高峻险峰的峰顶,风从身边呼啸而过,云在脚底飘忽,而他脚下山川纵横,有江河,有坝子,更有丛林和深谷,以及一个又一个的湾滩和寨子……
看着眼前这幅山水画卷,伊落打心眼儿里生出一种熟悉感——这不正是他曾经从凤官儿背上看到过的巫夷山水吗?
逐日塔啊逐日塔,尊敬的伊祝,我们了不起的先祖……您到底是想让我做啥呢?
云在眼前聚散,风在耳畔低回,伊落索性一闭眼,毅然往前迈出脚步,就算他在这峰顶站到天荒地老,也是注定寻不到答案的,那就干脆走出去吧。
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置身于一条热闹的街市,他正茫然站在街边,一个小伢崽突然撞到他腿上,然后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伊落躬下腰把伢崽拉起来,伢崽看着他眼泪汪汪:“伊落阿哥,今年天干,地里没有收成,我们家都出来卖兔丁了,三个钱一碗,你买两碗好不好?”
伊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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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九:阿措啊,你要想清楚喔,娶了这个,就必须要舍掉那个,不论你挑哪一个,都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喔。
阿措(沉稳地看了本九一眼):说得好像你多会取舍似的……
本九:阿哥真的是个好阿哥,不准打我!
其实人这一辈子吧,面临选择面临取舍的时候有很多,我们的口号是:不怕有选择,就怕别无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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