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措查找到的这位巫蛊医叫作琅伯浔,在木关河滩颇有些名望,住所就在几条街外的一条僻静巷子里,正好就在木关江边的古城墙旁边,阿苏措抱着孩子找过来,一刻钟都没有用到。路上害怕生出岔子,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蛊虫,结果却看到安仔自己的那缕“疑似魂力”不知怎的竟是突然间把蛊虫给裹住了,害阿苏南吓了一大跳,却发现蛊虫似被安抚住了,没有出现异动,大感惊奇。
琅伯蛊医独居,看到他们上门求诊倒是没有怪罪他们来的太早,只上上下下打量了阿苏南两眼,又问他上的是哪家学馆有没有习过医,然后就让他抱着伢崽进入诊室,邬赫夫妇自是没有这个待遇,只能候在门外。
进了诊室阿苏南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时间太早蛊医的助手还没上工,这是要把他当作临时助手来用的意思。
在阿苏南看来,蛊虫意外进阶虽然凶险,救治却是不难,无非就是在小伢崽身上开道口子,然后用巫力逼出蛊虫,让它在体外完成进阶之后再重新放回去。阿苏南自认如果把巫力换成魂力,这个程度他也能轻易做到,奈何他不确定魂力是不是对蛊虫也同样有效,这种事情又没处练手,即便是有人要给他机会,他也自认没胆子拿一条人命来练手。这一次倒是机会难得,患者自己很可能就拥有魂力,正好就近观察。
万没想到的是,他把诊治想的挺简单,蛊医大人却比他还要随意,整个过程都在跟他聊天,刚开始问他是哪里人啥时去的月街,又问他月街学馆学成以后各人的去向,进三司的学员多不多,害阿苏南聊出来一身冷汗,直想冲蛊医大人大吼一声:拜托你倒是用心一点啊!你现在正在诊治,一个不慎蛊虫炸掉,那就真是一了百了了你知不知道!
结果,他没敢吼出声,倒是蛊医笑了起来:“小阿哥不用紧张,这只蛊虫乖的很,拢个乖的蛊都会出差错的话,我这几十年的蛊医算是白做了。”
“乖……蛊虫?”阿苏南几乎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蛊医给他一个“你可真是少见多怪”的眼神:“你真当蛊虫是虫子啊?它们也是有感知有脾气的!进阶的时候蛊虫也很痛苦,难免会乱撞乱碰,就象人痛狠了也会发狂一样。就算我是个蛊医,天天都跟蛊虫打交道,这般乖巧听话的蛊虫也是很少遇到,若是所有蛊虫都是这个样,大家都要使用药物来刺激进阶了,现在满大街都该是三阶四阶蛊虫了。”
感情还真是自己想简单了啊……
不过,二阶蛊虫比较常见,饲主大都是年过三十的壮年男子,三阶蛊虫也听说过,朗阿寨现在的主事阿叔的蛊虫就是三阶,已经算是顶顶厉害了。但是四阶……
“四阶蛊虫会怎样?”
“也不怎样,就是可以压制更多毒物,眼神更利,鼻子更好用,找寻猎物更加容易,总之就是各种感知、包括对于危险的感知会更加敏锐一些,”蛊医想了想,又道,“这样讲来,好像脑子也应该更加好用是不是?”
阿苏南不敢说话了,生怕这位蛊医大人为了跟自己聊天而中途停工,心里却是对蛊医的年龄起了好奇之心——巫士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初阶巫士都能活到一百岁,中阶一百五十,高阶的甚至可以活到两百出头。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只活的长,还活的好,从内到外都会维持在壮年水准,要等到身体行将崩溃的前夕才会突然衰败,而巫士一旦变老,就意味着时日无多,该是准备后事的时候了。
所以,巫士的年岁很不好猜,这位蛊医大人话弄个多,该不会已经是个八~九十多岁的老阿公了吧?
过了一小会儿,“蛊医老阿公”又絮叨开了:“所以迁移司又出来了?还是大巫英明啊,看看滩上这些游民,但凡出个门,哪次不遇上三五个的?去码头更不得了,乌泱乌泱一大群,看着都心慌,真当滩上遍地黄金啊,跑过来弯下腰就能捡到?”
蛊虫直到此时方才被成功取出,阿苏南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蛊虫放进一个装有药液的小瓷坛,长出一口气,这才有心思认真答话:“他们也是没有活路了吧,留在寨子里很可能只有饿死。”
蛊医阿公却是一针见血:“你这是不住滩里才会拢个心善,你要是天天都面对这些个游民……算了,你本来就在迁移司,肯定是要天天面对游民的……不过你进迁移司倒是正合适,心善的人才能做好这差事。比如这个小伢崽,遇到的若不是你们,只会送到神庙去看不花钱的诊,那可都是见习医侍,连个正式的医侍都见不着,过个一天半天死也死的无声无息,拢个会送到我这里来?”
听蛊医不竭气一口气讲完,阿苏南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正经事:“蛊医大人,有没有法子确认蛊虫进阶的原因?我给他检查过,身上找不到外伤,也没有毒虫叮咬过的痕迹。”
老蛊医不满地看他一眼:“巫夷的毒虫千千万,你才多大年纪,找不出来很正常。”
阿苏南:“那,可不可以麻烦您给他排查一下?”
老蛊医觉着没有必要:“给他排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繁琐,要花上一两天才有结果。小阿哥你就少费点心,案子交给刑问司,他们有的是手段,很快就可以查清楚的,还不用另外再花资费。“
阿苏南却很坚持:“我又不是刑司的人,他们查出来也不会告诉我。这样吧,资费我来出,还请大人多费点心,您就当是我好奇心太重。”
不是他不相信刑问司,是刑司的卷宗他没资格查阅。不过他这般用心,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小安仔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他有预感,若是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他会后悔的。
老蛊医见惯世情,想想也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也不说破,挥挥手算是应下了——他是巫蛊医,病人原本就不多,现在年岁大了,也不出门看诊,闲暇时间有的是,既然有人不介意多花银钱,他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
……
逼出蛊虫只是诊治的第一步,接下去还要让蛊虫成功进阶并回移至伢崽身上,这个过程很可能要延续好几天,在此期间昏睡中的小孩子没有蛊虫护身,必须要事事当心,任由他返回营地肯定是不合适。
于是阿苏南又跟琅伯蛊医商量可不可以把伢崽留在这里,这项资费若是刑问司不承担的话,由他来支付好了。
老蛊医却是很不悦地瞪他一眼:“讲的甚个话,当全巫夷就你一个人心善?这伢崽小小年纪就遭此大难,被送到我这里也算是跟我有缘,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留下吧,资费不用给,你有空过来陪我老人家说说话就成。”
阿苏南失笑,这种事情也不是头次发生,很多老人家好象都蛮喜欢他的……咳咳,明明是老人家心善,说的好像是自己的功劳,脸太大,要反思。
……
从医馆返回客栈,阿苏南听闻刑问司的人把青阿叔等人挨个问了一个遍,刚刚才离开,不禁为刑司暗自点赞,效率很高呢,就是不知跟报案人是个巫士有没有关系?
上午阿苏家就要动身去垅南,不过阿苏南却是不在其中,他还要在木关河滩逗留几日,公事私事都有,附带等候朗阿蛮和诺阿亚两个。这两人已经正式加入迁移司,鉴于目前迁移司刚刚成立,巫士大人还找不到用武之地,于是他们就给自己加封了一个“南仔护卫”的头衔。
阿苏南送别家人的时候,看到泯原棱也在脚夫当中,他找了一家店铺作保,正式取代了邬赫离的位置。远远看到阿苏南,骑在车上的少年露出笑容,带着一点点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和意气风发。
送走家人,阿苏南也收拾行囊准备搬家——木关河滩的客栈死贵,他一个人才不要花这份冤枉钱,于是拿了迁移司的公文打算搬到专为公职人员建造的客舍暂住。
邬赫离感激阿苏南的救命之恩,把安仔阿妈留在医馆照料儿子,自己跟在阿苏南身边侍候,阿苏南也由着他跑前跑后,原本打算等到安顿下来再打发他离开。
没成想两个人刚刚收拾妥当,还没走出院子,就有两个壮汉走进来,问:“哪一个是邬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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