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带着局促,他注视着贺枕书,眼神中却是分外真挚与热烈的情感。
贺枕书与他对视片刻,别开视线:“这不是挺会说的嘛,我看你也不需要再学什么……”
裴长临仍注视着他,像是依旧在等待他的回答。
贺枕书被他看得难为情,一把将他手中的花束抢去:“好啦好啦,我答应啦,别再看了。”
“那——!”裴长临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贺枕书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还没治好的话,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但他大病初愈不久,按理也不该情绪如此大开大合。
见他面色已有些发白,贺枕书连忙扶他坐下。
裴长临还是不安分,用力抓着贺枕书的手:“……我可以吻你吗?”
贺枕书:“……”
裴长临:“……不行吗?”
“有句话,我方才说得不对。”贺枕书望着他,沉默片刻,“有些东西,你是该多学学。”
裴长临:“什么?”
回答他的,是少年忽然倾身上前的动作。
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两道急促的呼吸彼此交融,掩去了贺枕书余下的话。
“这种问题,有什么可问的。”
“……你好烦。”
第91章
裴长临与贺枕书的婚事是去年的三月十二,算来还有不到十天。
既然决定要再成一次亲,就要抓紧时间好生筹备。
踏青结束后,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不过,裴长临还得去跟着钟钧大师设计海航船,采买的活只能落在贺枕书身上。
好在裴长临事先有所准备,将需要采买的东西都列成了单子,贺枕书只需要照着买就好。
其实他本意是想等空闲后与贺枕书一道上街采买的,但贺枕书根本闲不住,趁着裴长临去钟府的时间,自己也上街去转悠,不到三天就把清单上需要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了。
“喜烛,红纸,酒杯,茶具……”夜色渐深,贺枕书坐在堂屋里,还在一件一件清点买来的东西。
他们现在毕竟住在府城,家中亲友不方便过来,就决定不办酒席,也不弄迎亲送亲那些麻烦的嫁娶仪式,就在家中简单拜个堂。
但该有的东西是不能少的。
贺枕书将物品逐一归类整理,忽然又想起一桩事:“还有婚服呢,婚服你怎么没写上去?”
裴长临正在剪囍字,听言动作顿了下。
贺枕书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道:“不过也是,婚服只用这一回,是没必要买新的。”
这其他的东西,成亲用过之后也能用,不像婚服婚鞋,穿过一次就没用途了,只能卖掉。他去年成亲穿的那身,好像成亲第二天就被阿姐拿出去卖了,事后根本没见着。
因为这样,府城中好像有专门租借婚服的铺子,只要不弄坏不弄脏,租用一天的费用并不算高。
贺枕书这么想着,道:“明儿我去租婚服的铺子问问吧。”
裴长临:“不用。”
贺枕书抬眼看他:“为何不用?”
“……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贺枕书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裴长临继续熟练地剪他的红纸,朝贺枕书瞥了一眼,有些心虚似的:“踏青回来的第二日,我就去订好了。”
“订好了的意思是……”贺枕书停顿一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订了哪家?”
“……”
贺枕书难以置信:“不会是裁缝铺那家吧!”
裁缝铺那块料子他可还记得呢,裴长临当时朝那东西看了好几眼!
裴长临不说话了,脑袋低低埋着,几乎就算是默认了。
贺枕书又觉得不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找老师借的。”裴长临仍埋着头不看他,声音细若蚊吟,“他答应不必急着还清,每个月工钱里扣一些还他就是。”
贺枕书:“……”
贺枕书神情麻木,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屋里走。
裴长临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我去写信。”贺枕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恼道,“我要给阿姐写信,让她骂你!”
那可是整整六两银子,若是放在村中,都够一家人快大半年的用度了。
这人来府城一趟,别的没学好,竟学人家挥霍起来,不把钱当钱了!
“我错了,你别生气。”裴长临勾着他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人带进怀里,“你不也说那料子好看,你很喜欢吗?”
贺枕书:“我是说过好看,但……”
“那就足够了。”裴长临轻声打断他,“阿书,我们上回留下了那么多遗憾,好不容易再来一次,我不想有任何遗憾。”
他声音故意放得很软,贺枕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法当真与他置气。
而当翌日上午,裁缝铺将成品的婚服与婚鞋送来之后,就更没办法与他生气了。
因为……确实还挺好看的。
.
又过了两日,景黎和秦昭忽然来家中拜访。
眼下正是白天,裴长临惯例去了钟府,家中就贺枕书一人。
他忙要将二人往屋里迎,后者却摇了摇头。
“我们就是路过来看看,就不进去啦。”景黎勾着秦昭的胳膊,笑着道,“今天秦昭难得空闲,我们把那两个小崽子扔去了景和堂,正打算去游湖呢。”
贺枕书失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坦荡地承认,自己将孩子丢下,独自出去玩。
不过,这两人的确与他以往见过的夫妻不同。
寻常夫妻成婚多年,无论多浓烈的感情都必定会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冲淡,日子也逐渐趋于平淡安稳。
可这两人,相伴多年仍然这般亲密无间,属实难得。
而且,就从景黎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出入皇城官场多年,仍保持着这般单纯善良的心性来看,就知道他一定被人保护得很好。
贺枕书心头感慨,忽然又想起了自家那木头。
就连日理万机的秦大人都知道,闲暇时要找机会带夫郎出去玩,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比某个木头浪漫多了。
“对啦,我们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景黎拍了拍秦昭的胳膊,“快快快,快拿出来!”
“急什么,游船就在那里,又不会自己长腿跑掉。”秦昭无奈地看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贺枕书。
贺枕书愣了下:“这是……”
“这个不算是新婚礼物哦,新婚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们成亲那天再给你们。”景黎笑着道,“这个,最多能算是给你的诗魁奖励。”
那日踏青诗会,秦昭借着要给贺枕书准备独特的诗魁奖励为由,将他引去了那山崖之上,但那实际上是裴长临给他准备的惊喜,算不得什么诗魁奖励。
贺枕书早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他们还记得。
他睫羽微颤,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封制作精美的鲜红信帖。
信帖外壳以金笔勾勒纹样,上面用贺枕书无比熟悉的字迹提着两个字。
——“婚书”。
“听小鱼说,你先前的婚书被留在了出嫁前的家里,左右要再成一次亲,那婚书也不必费心去寻,再写一封就是。”秦昭道,“你之前说过喜欢我的字迹,我便自作主张替你们写了一封,莫要嫌弃。”
“怎么会。”贺枕书连忙摇头。
秦大人的墨宝在民间千金难求,他受宠若惊还来不及。
秦昭又道:“这婚书还没来得及去官府盖印,不过我事先托人与官府那边打过招呼,你们若想去盖印,直接拿着婚书去府衙就是。到时只需要咬定最初的婚书不小心遗失了,想来补办一张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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