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特摆摆手,让她自去做事。
芭斯泰特被围,但想要传递消息出去却也不是难事,作最坏打算,即便是被截下来了,看到内容,对方也会让信顺利送到这几人手上。
“您不是这般会轻言放弃的人。”芙芙紧咬着唇,攥着书信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至少……至少塞贝克将军不会背叛您。”
就算王后真是屋卡公主,只要有塞贝克将军的支持,就没有人能撼动王后的地位。
梅丽特无声地扯动嘴角,唇色寡白而无神:“他不忠于我,他是忠诚于埃及。”
忠诚于强大的法老美杜姆。
芙芙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说,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见王后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红着眼眶将信收好,出去做事。
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稳重,梅丽特很淡地笑了笑。
芙芙是美杜姆给她挑选的女官,这么多年梅丽特身边的人换了不知凡几,唯独芙芙还留在她身边,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
“终于来了吗……”她看向窗外的月色,皎皎如昨。
月辉洒落,穿过窗棱,照进麦涅乌的寝殿中。
伯伊以为拉赫里斯晚上会缠着要跟他睡,但直到他睡觉了,对方都没有这方面的表示。
虽然有点诧异,这大猫突然不粘人了,但他也乐得自在。
夜里,伯伊睡眠浅,隐隐听到身边有动静,瞬间就被惊醒了。
他闭着眼,耳边的声音随着大脑的清醒变得越发清晰,那人的脚步声很轻,若不是仔细听很难被发现。
窗外有风刮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床榻边,伯伊没有动作,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连呼吸都缓慢而绵长。
浅浅的呼吸声一点点靠近,伯伊在脑海中临摹着来人的动作,他在弯腰靠近自己。
克制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一股隐隐的薰衣草香缭绕,伯伊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他自己香囊的味道。
但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在使用。
伯伊不知道拉赫里斯大半夜不睡觉,突然跑过来做什么。
寝殿里没有点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夜色照在床上,拉赫里斯垂着眼,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睡梦中的阿伊一如既然地柔软而温和。
拉赫里斯屏着呼吸,一点点靠近睡在床上的人。
压在身上的被角被人掀开,凉风顺着缝隙钻入,伯伊暗自琢磨这小子的目的。
一只体温明显偏高的大手攥住他的手腕,伯伊忍着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
许是太暗看不清,那人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指尖,略显灼烫。
静默了片刻,他舒了口气,动作极轻地又将他的手放下,将掀开的被子轻轻盖上。
同来时一样,脚步声压得很轻地走出了寝殿。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伯伊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偏头看了眼寝殿外,从门缝中能看到外面仍有烛火点燃。
他举起手,是拉赫里斯刚刚看过的右手。
因着常年失眠,被吵醒了他总是会有一些脾气,但眼下,却是莫名笑了下,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就这么一点伤,也值得这小子起夜来看看。
伯伊以为自己会如以往那样睡不着,但短暂的清醒后,他又睡着了,这次睡得很沉,再次睁眼已经是天色大亮。
“阿伊大人,”阿曼特敲响寝殿的门,等候在外,“该起了。”
伯伊下意识用手撑着坐起身,猛然压到了手上的伤,刺痛让他不自觉皱了下眉,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不过伤口包扎实在是厚实,倒也没有出现迸裂的情况。
阿曼特捧着熏好的衣服进屋,一边整理一边说到:“陛下正在沐浴,特意交代我等他来了再为您换衣。”
伯伊扬起眉:“为何?”
阿曼特回想了下陛下说这话时的情形,谨慎地回:“我也不太清楚,陛下看上去对这事儿似乎很是在意。”
伯伊嗤笑一声:“别管他,直接给我换上吧。”
虽然陛下尊贵,但阿曼特向来都是听自家大人的,立刻领命,利落地帮伯伊换上衣服,又问:“饰品用哪一套?”
伯伊的视线淡淡扫过放置饰品的柜子,顿了下:“天河石那套吧。”
自阿赫米姆送过耳环后,拉赫里斯又在孟斐斯看到了天河石的项链,干脆委托那商人寻了一整套来送给他。
一般情况伯伊是不用这套饰品的,只有在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场合才会用到。
阿曼特说是,取出首饰为他戴上,完了满意地点点头,这套饰品十分匹配阿伊大人的气质,是极好看的。
“那我们是现在前往芭斯泰特吗?”他问。
伯伊微微颔首。
这下了六年的棋局到了收盘决出胜利者的时候了。
第57章 追封尼特夫人
今日有以法老名义召开的集会,虽然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但看到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的诺菲斯大祭司都来了,众人就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小。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在广场的平民越来越多。
站在高台下的人接头交耳,讨论着这场集会的目的,目前只看到神殿的人,法老尚且不曾出现。
太阳升起时,伯伊和拉赫里斯前往芭斯泰特。
他们没有带多余的人,只带了平日跟在身边的阿曼特和托德,还有一队王宫亲卫。
芭斯泰特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走动,走到正殿时,伯伊看到熟悉的人守在宫殿门口。
“芙芙女官。”伯伊颔首示意。
芙芙看了他许久,又看向他身边的法老拉赫里斯,半晌,笑了下说:“果然是你。”
她看事情总是过于简单,这一点王后说过她许多次,包括这一次,她完全没有看出阿伊到底是怎么算计王后的。
但她了解王后,在王后坚持要亲自去麦涅乌时,就明白王后在怀疑阿伊有问题。
谁又能想,一个谁也瞧不起的奴隶,如今竟然能爬到这样的位置。
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说奴隶能做麦德查人指挥官,能与法老并肩而行,大概会被人耻笑,痴人说梦。
“王后在里面等候二位。”芙芙让出过道,话语里直接明了地拦下了他们以外的人。
拉赫里斯抬手,紧随在后的亲卫停下脚步,托德和阿曼特也站到了芙芙身边,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
所有的行动都只在一个简单的动作下无声地完成,足可见这支亲随的默契与执行力。
少年法老早已摆脱了初见时的稚嫩,身姿笔挺,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属于统治者的风范。
芙芙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心下微涩。
每多窥见一分,便越能明白王后的选择。
“请问……”她突然出声,叫住了正要进屋的两人。
伯伊回头看向她,明明是温和平静的眼,却看得人不自觉紧张起来,芙芙舒了口气:“太尔在你们手里吗?”
稍顿,她补充道:“就是王后的那只黑猫。”
伯伊微微一笑:“抱歉,我没有见过。”
芙芙怔了下,难道不是他们?
就听伯伊继续说道:“但如果我见到它,我一定会帮王后照顾好它。”
拉赫里斯垂眸,视线从伯伊带笑的眉眼上掠过,阿伊总是这般谨慎,哪怕已经胜券在握,也从来不会有一丝松懈。
芙芙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忍不住苦笑。
伯伊和拉赫里斯进入正殿,芙芙守在门口,门没有关。
托德忍不住多看了芙芙,即便是他也能看出,王后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意图。
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冲进去救人。
伯伊和拉赫里斯进入正殿时,王后端坐在上首,穿着正装,是比起以往更加庄重的扮相。
除此之外,伯伊还注意到王后坐的椅子是朝会上那把,和法老平起平坐的椅子。
繁复华丽的宝石镶嵌,衬得座椅上的人越发雍容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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