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古代的掌权者都想要万人之上,享受万民敬仰。
伯伊想,这怎么能不叫人热血沸腾。
拉赫里斯举起手中的权杖,所有人的声音蓦地一收,就连沙漠上呼啸的狂风都收敛起锋芒。
无数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这位正值年少的神明。
“我将以阿蒙神之名,从底比斯出发前往孟斐斯,我将传承阿蒙的意志,永远做他最虔诚最忠实的传令官,将祝福传递至整个埃及。”
拉赫里斯举起双手,两柄权杖交叉,在太阳神的福泽中传递着神圣的光芒,照拂在每一个子民身上。
站在王座下首的数十位祭司们高声吟唱,重复着法老的话语,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足以叫万千子民都务必清晰地听到法老对他们的祝福。
“愿法老永恒!”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亦或是贵族,都在此时此刻跪下,高举双手,“愿法老永恒,愿阿蒙永恒!”
伯伊随着众人的动作跪下,照葫芦画瓢。
视线却在四下游荡,这才注意到梅丽特王后坐在后面,随侍支了一个凉帐,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精致的座椅将她包围,她斜倚着,亚麻裙下露出一双长腿,光足踩在羊毛地毯上,黑色的脚链如藤蔓缠绕,充满神秘色彩的纹身绘制在手足上。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下跪的人。
毫无忌惮,冷然的猫眼中没有神明,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与嘲笑。
“此行,我将授予米维尔将军巡游指挥官一职,为阿蒙的耳,阿蒙的右手,为阿蒙保驾护航。”拉赫里斯举起连枷权杖,身后的祭司走上前,高高举起手中的托盘。
托盘中是一只黄金臂环,雕刻着展开双翅的秃鹫。
米维尔大步跨过去,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感谢法老恩赐。”
诺登家族对阿蒙的信仰是从不动摇的,即便平日他瞧不上这个弱势的小法老,却绝对不会拒绝阿蒙神的请求。
祭司用圣水净手,以洁白的巾子擦拭干净,这才将臂环亲手为米维尔戴上。
米维尔举起被阿蒙信赖的右手,握着伴随自己征战沙场的宝剑,宝石的光芒闪烁如神明在言语。
看台下的平民再次跪下,无比虔诚地看向阿蒙的右手,和将要出征的阿蒙宝剑。
“阿蒙永恒!”
“阿蒙永恒!”
“阿蒙永恒!”
拉赫里斯再次举起自己左手的弯钩法杖:“此行,我将授予阿伊祭司为大祭司,为阿蒙的眼,为阿蒙的口,为阿蒙的左手,传递阿蒙的祝福。”
在场不少人蓦地将视线转向伯伊,大祭司的身份,那不是说明这个人被神殿拉拢了?
有人提前就收到了消息,但真正见证,却是另一回事儿,有人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看凉帐,王后冷着脸看不出情绪。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王后这是生气了。
看来没跑了,这小子是真背叛了王后,完蛋,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伯伊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走上前,单膝跪下,举起双手。
祭司再次净手,将代表阿蒙左手的眼镜蛇臂环戴到他的左手臂。
平民再次高呼——
“阿蒙永恒!”
“阿蒙永恒!”
“阿蒙永恒!”
阴影中。
“要开始了吗?”有人压低声音询问,手压在腰侧的刀柄上。
“再等等,”另一个人说,“等到圣水环节结束,大祭司说了不能破坏阿蒙赐福。”
“好。”那人又把剑压回剑鞘。
授衔结束,大祭司诺菲斯领着两个年轻的祭司走到王座前,年轻祭司合力端着一个巨大的碗,盛放着清水,拉赫里斯将手放进去,再拿出来。
“阿蒙赐下雨露,愿埃及永远昌盛繁荣。”祭司们举起手中的陶碗。
在场的人欢呼,尖叫,互相拥抱庆祝,热泪盈眶。
他们永远爱戴着阿蒙,信仰众神,永远感恩神明对他们的恩赐。
拉赫里斯站起身,环顾看台下的子民:“愿阿蒙,我的子民与埃及永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满脸不敢置信,捂着腰侧痛呼一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轰然倒下,鲜艳的血溅射,染红了白色的腰裙,猩红的液体顺着白色的石柱向下流淌,分外刺眼。
站在法老身后的人将匕首丢到看台下,金铁交鸣,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人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一队人马最先反应过来,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刀:“抓刺客!保护法老!!”
“啊——”看台下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呐喊。
“法老!”
“陛下!”
“阿蒙神!”
井然有序的广场猛然混乱起来,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往前挤,有人被推倒,有人被践踏,尖叫与哭声交织在一起。
“王后杀人啦!”
“是王后,王后刺杀了法老!”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叫嚷,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很快有平民加入进来,声音越来越大,汇成了惊涛巨浪狠狠拍向摇摇欲坠的看台。
麦得查人的卫兵迅速把看台围起来,拦住群情激愤的平民,避免他们冲上看台,惊扰了朝臣,贵族,还有伤势未知的法老。
伯伊站起身,第一件事情就冲到拉赫里斯身边,看到他腰侧的创口时瞳孔骤缩,用腿将他的上半身抬高,抽出手巾死死按住他的伤口。
拉赫里斯半合着眼,胸膛的起伏微弱,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他强撑起眼皮,看到是伯伊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我还以为你是想我死。”他的声音被巨大的声浪掩盖,微不可闻。
“怎么可能,”伯伊暗暗咬牙,这神殿下手也太狠了,“我还没发挥出你百分之一的作用。”
在这落后的医疗环境敢下这样的死手,真是不管这小孩儿死活了?!
拉赫里斯无力地耷拉下眼,动了动嘴皮。
他的声音太小,伯伊没听见,于是俯下身去听他说了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我要是有利用价值,你就会哄我高兴。”
伯伊:?
“你是交代遗言,”他问,“死前想听两句好的?”
拉赫里斯本意确实是这样,对方也领悟了他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愣是让他觉得伤口更疼了。
“那你说吧。”拉赫里斯疼得小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不用担心,”伯伊冷静地分析,“你的伤口不会致命,不是贯穿伤,顶多就是躺上两个月。”
拉赫里斯:“………”
确实是好话,但又和想象中的好话相差甚远,这个该死的奴隶!
很快祭司和治疗师,草药师涌上来,从伯伊手中接过法老,开始进行治疗。
看到拉赫里斯伤口时,祭司们几近崩溃的脸色稍缓,正如伯伊所说,拉赫里斯的伤看着严重,但确实是不致命的。
眼看法老被人围住,伯伊无处安身,于是便后退几步,一直退到看台外。
凉帐下已然人去帐空,王后梅丽特不知道去了哪里,米维尔等人也不见了,大概是看平民暴动了,便互送王后先行离开。
伯伊站在诺菲斯身边,冷着脸压低声音问:“你们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竟然这么对待他压轴的棋子,死了他还怎么用?
诺菲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握着权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缓了口气说:“不是我们的人。”
伯伊眯起眼:“你说不是神殿的人?”
诺菲斯何尝不气,神殿是依托法老才得以存在,若是法老没了,神殿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所以他们再怎么想要成事,也不可能对法老做出这样的事情。
按照原计划,他们只是准备行刺杀之举,已经安排了麦德查人的卫兵,及时保护法老。
根本不可能给法老扎这么狠的一刀。
“难不成是王后?”阿克里斯整个人都是懵的,从授衔开始就懵了,懵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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