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立刻欢喜地站起身,出去取草药汤。
阿曼特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出门的巴尔,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巴尔看了眼屋里,低声说:“大人似是头疾犯了。”
阿曼特皱眉,安抚地对他说:“我去看看,若是陛下那边的人来问,你就说大人还在休息。”
“好的。”巴尔应下。
目送人离开,阿曼特这才走进寝殿,伯伊身上搭着毯子,从旁边柜子上的密信堆里抽出一封来看。
如今的通信没那么方便,信件送出来,也许探查到其他事情,紧跟着又是一封,有时候一天的密信就能有十几封。
这样的消息获取实在是繁琐,但也很难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大人,”阿曼特走近,看了眼伯伊手上的密信,顿了下说:“这是已经查阅过的,都是一些您没必要浪费时间看的。”
他们有专门的情报站,会将冗余重复无效的信息筛除,剩下的送进王宫,然后又阿曼特和巴尔进行二道筛选。
不过即便是筛选,他们仍旧会把筛过的信件一同放在阿伊大人的桌案上,方便对方抽查。
而伯伊此时手上的密信是一封还没有送到殿前的弹劾公文。
“最近弹劾的公文好像又多了。”伯伊回想了下,一个月下来,光是弹劾他的公文便有上百封,在这件事情上,这些朝臣跟团建一样有组织有纪律。
阿曼特动了动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大人,陛下这般行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
他想了许久,才憋出一个词来,“忘恩负义。”
他们的情报网覆盖面积巨大,甚至比法老所掌握的还要大,陛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他们早就在其他朝臣那里抓到了许多的细枝末节。
“您的位置本就是风口浪尖,陛下的做法未免叫人寒心。”阿曼特见证了伯伊是如何为法老夺权,坐稳位置,到如今朝中再无其他制衡的势力。
这其中阿伊大人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惊心动魄,哪怕一个失误就可能丧命。
即便如此,陛下却总是挑拨阿伊大人与其他中立朝臣的关系,暗地里给大人树敌。
很难不叫人怀疑,陛下是想要过河拆桥。
“自古帝王多疑,”伯伊笑了下,将手中的密信随手放到一边,“我们是合作关系,谈何忘恩负义。”
他是为了走到权力的巅峰,故而选择了扶持小法老这条最快最简洁的道路,所以他对拉赫里斯没有恩。
伯伊心中自有一杆秤,他很清楚自己放上去的筹码是什么,随着筹码越来越多,天秤失衡是迟早的事情。
感情和政治从来都是两码事,拉赫里斯是极其聪颖的,这样的人不会甘心永远屈于人下。
哪怕拉赫里斯愿意,他下面的附庸者也不会同意。
阿曼特明白,但并不妨碍他为自家大人打抱不平,就连看到陛下都觉得心气不顺。
考虑到伯伊头疾,他没有再多说,而是说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大人,王室那边的消息来了。”
伯伊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曼特从腰袋中取出收到的密信递过去,这件事伯伊交代调查的,所以他们没有拆开密信查看内容。
伯伊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
确实如米莱国师所说,米莱王后去世前有个五岁的儿子,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上王族族谱。
米莱建立政权初期朝局混乱,王后虽然常常出现在人前,但大王子却鲜少露面,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
密信后附着大王子的画像,是一位自称见过大王子的游商描述后由画师画出的。
伯伊把画像认真看过,递给阿曼特问:“你看和我像吗?”
阿曼特接过,看了眼,又看了眼伯伊,诚实地说:“不太看得出来。”
画师的水平毋庸置疑,画像上的小男孩脸圆圆的,带着明显的婴儿肥,眼睛又圆又大,头上带着属于王子的小王冠,是一个冰雪可爱的人类幼崽。
显然游商见到这位大王子的时候,大王子应该才两三岁,想要在成年人和小婴儿之间寻找相似点,实在是有些困难。
唯一能称得上像的点,大概就是王子的皮肤和阿伊大人一样白皙。
阿曼特虽然没有听到伯伊和米莱国师谈话的内容,但本身是个聪明的,他犹豫着问道:“米莱国师认为您是王室的人?”
若是普通人还轮不到国师亲自来寻人,只能是王族才能发动这样的人物。
“不好说,”伯伊轻笑一声:“也有可能是为了寻求庇护。”
米莱这样一个建立政权还不到三十年的小国家,国土面积不大,人也不多,手中握着黄金矿脉,若不是刚好夹在埃及和赫梯之间,大概早就被灭了。
埃及政权交替的同时,赫梯国内几个王子争夺储位正在内战,其中最为强势的王子凶猛好战,所有俘虏只杀不降,足可见那位王子若是得到王位,必然会发起针对米莱的战争。
“那您要怎么处理?”阿曼特问。
“没什么兴趣。”对方倒是表示说还有其他证据,但放着大国的摄政王不做,要去做弹丸小国的王族,伯伊想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况且他又不是阿伊本人,对认亲什么的更是不感兴趣。
“那陛下那边……”
巴尔端着端盘敲门示意,阿曼特回头看了眼,没有再继续自己的话题。
伯伊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用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
巴尔走过来,小心地将草药汤放到桌上:“温度正好,大人早些喝最好。”
停顿了下,他又说:“瓦斯刚刚过来了一趟,询问大人的情况,我说大人还在睡,他便离开了。”
伯伊嗯了声,白天国宴结束,晚上拉赫里斯还有家宴,所谓的家宴是与朝臣举杯畅饮。
瓦斯大概就是来寻他去参加家宴的,但见人没醒便回去了。
“我过去看看吧。”他起身去换衣服。走出换衣间,阿曼特走上前为他系上斗篷。
一行人走出瓦吉特,候在前殿的人正在和旁边的随侍聊天,看到他们立刻走过来,恭敬地行礼:“阿伊大人,陛下说您若是不适可以不用出席。”
伯伊摆摆手,让人在前带路。
他酒已经醒了,这种场合大祭司必然是要出席的,不然明日弹劾他的人只怕要排到王宫之外。
家宴设置在阿蒙大殿,伯伊到的时候,家宴已经开始了,所有的朝臣按照官衔依次排座。
伯伊拦住了唱报的侍从,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随侍默默停下脚步,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阿蒙神殿的。
最先注意到伯伊的是靠近门口的书记官,他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大着舌头站起身想要行礼,但头晕眼花没站住,差点摔倒砸到人,被他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挡住。
“阿,阿,阿伊大人。”书记官歪歪斜斜地行了个礼。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跟着起身行礼,伯伊示意不用多礼。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前面的注意,伯伊一抬头,正好对上拉赫里斯微微发亮的眼睛,跟个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
拉赫里斯还以为今日见不到阿伊了,没成想他竟然来参加了家宴,好不惊喜。
“阿伊。”他大步走下台阶,迎面朝着伯伊走去。
他这一动作,大殿中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来,发现是伯伊,一众人你扶我,我扶你的站起身,对着伯伊行礼。
这是只有大祭司才有的荣耀,无论何时,见大祭司都要行礼,以表示对神明的永远信仰和尊崇。
伯伊微微颔首,走上前,埃及人好酒,别说一天喝两顿,一整天喝酒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嘉奖,尤其这还是法老的生辰酒,每一杯都是尘封多年的上好佳酿。
“听闻你还在睡着,”拉赫里斯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伯伊睨他一眼:“那你还让瓦斯来问。”
“我很高兴,”拉赫里斯眉眼满是笑意,本来低落的心情因为看到伯伊立刻飞扬起来:“每一个生辰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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