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93)
这些年,杨氏待他一直不亲厚,就连直性子的胡娇都能看出来。
从前李玺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从小养在宫中,和杨氏生疏了,想着自己努力孝敬她,变着法子让她高兴,母子之间总能越来越亲近。
现在终于明白了,杨氏永远不会亲近他。
魏禹拿袖子遮着,握了握他的手。
李玺果真从他温暖的掌心中获取到了力量,垂着眼,低声问:“她的孩子在哪儿?到底是我妹妹,总在外面漂着也不合适。”
李鸿摇摇头,“胡姬把人送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找寻,那孩子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玺顿时抓住其中的关窍,“胡姬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有这样的本事?”
“她是你叔父从西北带回来的,从前是个小部族首领的女儿,后来她的部族被突厥人攻破,只有几个人逃出来,遇到你叔父。”
李玺翻了个白眼,“我阿爷永远是我阿爷,不是我叔父,别指望我会叫你爹。”
李鸿抿唇。
在这件事上,他连骂一句的立场都没有。
李玺痛快完了嘴,突然想到还有郑嘉柔,不想惹她伤心,别别扭扭道:“也暂时……不能叫你娘,你别生气。”
“不,不会……”郑嘉柔含泪摇头。
当年狠心送走他,母子别离十六年,李玺不恨她,还肯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她便无比感激上苍了。
气氛略显沉闷。
这时候,就需要忠心小狗腿无花果上场了,“阿郎,问题有没有可能出在当年那个男娃娃身上?就是胡娘子找来打算换给王妃的那个……找到他,是不是就能知道另一位县主的下落?”
李玺眼睛一亮,“对哦,我妹妹是不是被送到那个臭小子家里了?他家会不会因为我妹妹是个女娃娃就打她骂她不让她吃饱?”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阿郎您只要吩咐一句,奴去打听,一旦找到那个臭小子,奴先把他打一顿。”无花果义愤填膺。
李鸿闭了闭眼。
他后悔了,真的。
当初就该仔细挑选几个世家子放在李玺身边,而不是这些个……二丫头和二小子。
那边,主仆两个还在相互打气。
“无花果,你尽管去,拿着我鹿卢剑,想查哪家查哪家!”
“阿郎放心,奴就算踩烂这双鞋,再把脚后跟磨平了,也要把人给您找到。”
“先打一顿。”
“对,必须打一顿。”
“不用找了。”李鸿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拿手点了点无花果,“去打吧,多打几下。”
无花果:???
李玺:!!!
“那个孩子……就是无花果?”小福王难以置信,“该不会是伯父把他养到四岁,才送到长乐宫的吧?”
“不然呢,我用你把他从王府换出来,不养着,要丢去喂熊熊子吗?”
“不不不。”李玺护短地抱住无花果。
无花果一脸梦幻,“这么说,我的身世也大有文章,比如,父亲是大将军,母亲是长安名伎之类的?不不不,还是状元公和名伎更相配……”
视线不由放到魏禹身上,“没记错的话,魏少卿就是状元公,我是不是不能再叫您‘爷爷’了,改口叫爹?”
魏禹:“……”
就,挺无辜的。
李玺咧着嘴,戳戳无花果,“叫我娘。”
李鸿猛地起身,撸袖子,找棍子,甩起膀子打儿子。
刚好,门外传来姜德安的声音:“圣人,该上早朝了。您看,是否换身衣裳,戴上冠,摆驾太极殿……”
众人这才发现,案上的烛台燃尽了,天快亮了。
李鸿看向郑嘉柔。
郑嘉柔望着李玺。
李玺扣住魏禹的腰带,闷声道:“你们走吧,我要补觉,今日不去学宫了。书昀兄也不去上朝了,他要留下来陪着我,安慰我,温暖我受伤的小心灵。”
李鸿:“你……”
“走吧。”郑嘉柔温声道。
只一句,李鸿就乖乖跟着走了。
天黑着,坊门还没开,不用担心有人看到。
李鸿求郑嘉柔跟他一起坐龙辇——没错,就是低声下气地求,郑嘉柔同意了。
有些话,早晚要说清楚。
“当年的事,圣人不必介怀,我从未后悔过那样做。你也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我那样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我心里有你,愿意保护你,就像当年你在宫中护佑我一样。对我来说,这不是牺牲,而是体现我自己的能力,你能明白吗?”
李鸿惨然一笑,“柔柔,你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郑嘉笑得温柔,“你还是这么喜欢夸我。”
李鸿望着她,说:“和离吧,柔柔,回到我身边,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郑嘉柔摇摇头,“不可以。”
不是因为名声,更不是为了崔郑两家,而是为了李玺。他们当年已经狠过一次心,如今不能再为了一己私欲让李玺被人戳脊梁骨。
“你我都无病无灾,还能见到彼此,可以像现在这样说说话,该知足了。”
这道理,李鸿何尝不懂?
他对李玺的怜爱和愧疚,不比郑嘉柔少。
他望着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柔柔,再唤我一声鸿哥,可好?”
郑嘉柔瞬间湿了眼眶。
魏宅。
李玺钻在被窝里,也在偷偷抹眼泪。
不想这么丢脸的,尤其不想在魏禹面前丢脸,可是,忍不住。
魏禹从后面揽住他,心疼得揪成一团。
他的小金虫虫啊,最会演戏了,假装坚强,假装不在意,假装没心没肺,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安心罢了。
却委屈了自己。
第58章 同居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李玺只是躲在被子里吸吸鼻子,已经很坚强了。
一整晚他都在插科打诨、故作坚强,所有震惊和酸楚都藏在了心里。
只是不想让在意的人担心。
这种时候, 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话, 他自己已经做得很好、想得很通透了,魏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抱着他, 帮他撮去小鼻涕泡泡, 防止他偷偷蹭到被子上。
李玺闷闷道:“你说,做皇帝的儿子有什么用, 大理寺少卿都追不到。”
魏禹失笑, “不是说好了吗,换大理寺少卿追你。”
李玺翻了个身,目光灼灼,“我同意了, 咱们明日就成亲!”
魏禹轻叹一声,遮住他的眼, “别这样,不用这样, 虫虫, 这种时候是可以任性一些的,无须顾忌旁人的心情。”
李玺沉默了片刻。
有温热的泪在魏禹指缝间滑落。
一边哭一边“任性”地说:“我不想去学宫了, 我要在这里住下, 一直住到中秋, 你单独教我。”
魏禹心都酸了, 抱紧他, 哑声道:“好, 住在这里也好,回王府也好,我都陪你。”
李玺鼻子一酸,泪流得更凶了。
魏禹原来都知道,他不想回王府,不想面对杨氏,不想面对身为“福王”的一切……
哭过之后,还是选择了面对。
因为,有人愿意陪他。
李玺让无花果回去叫人,本意是来两辆马车就够了,结果这小子一口气叫来十八辆,仆役三四十人,还有穿着甲的府兵一路随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福王聚众抢亲。
无花果叉着腰,依旧活在“状元公与名伎之子”的幻想中、
“我抖起来了!”
“盛不下我了!”
“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无花果了!”
“阿郎,以后无花果要自称‘我’了,不再向任何人称奴!”
李玺剥了个葡萄皮,丢到他脑袋上,“嗯嗯嗯,都依你,如果还不行的话,以后我叫你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