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啼霜有些变扭地站在裴野身前,他的一只前爪微抬,可怜巴巴地低头盯着地面。
很快,那端着一盆温水的宫婢便躬身上前,麻利地替他将那只弄脏的前爪洗干净了。
方啼霜自从变成猫后,一点也不喜欢沾水,但现在裴野就在他面前看着他,身边的宫婢也不是可以任由他撒娇耍赖的婉儿,于是他只得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弄。
等他洗干净了前爪,那龙椅上的少年才终于有了动作,他从腰际取下一只香囊,然后略一俯身,将其送到了方啼霜的鼻尖之前。
方啼霜下意识凑上去嗅了嗅,立刻便闻到了一股清凉的气味,这只猫的身体似乎很热衷于闻嗅这种味道,方啼霜一下便提起了精神,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
紧接着,裴野逗狗似的,缓缓地将那只香囊移开了些,方啼霜便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跟着那香囊走去。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的时候,裴野已经将那只香囊收起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方啼霜有些迷茫地想。
方才这么闹腾了一番,裴野竟然也没生气,这实在很不寻常,事情一定有古怪!
可方啼霜却也想不通,就他这么一只小猫儿,身上难道还会有什么值得裴野觊觎、利用的东西吗?
鉴于宫人们平时对他的反应,方啼霜认为现在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一只相貌颇佳的吉祥物,按照人类的审美,大概还是称得上“可爱”二字的。
所以裴野这是贪图他的美貌?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他看起来不仅分明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而且之前看他的时候还总是一副略带嫌恶的冷淡神色。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那戚公公便又将他抱上了桌,还是在原来那砚台旁……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他看起来像是能研墨的猫吗?!
好在那皇帝并没有故技重施的意图,只是淡淡道:“罢了。”
裴野拿起笔搁架上的毛笔:“椿烨,还是你来吧。”
戚椿烨领旨上前,然后如往常一样替皇帝奉笔研磨。
只挂了个虚名,实际什么也不会做的方啼霜:……
所以到底让他来这儿干嘛?特意让他来丢猫现眼一下吗?
这皇宫里也太没猫权了!
他蹲在桌案上无事可做,但裴野没开口,他也不敢动,于是只好悄悄地改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偷瞄裴野。
说实话,这位当朝天子,若论样貌,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低垂,墨发丹唇、延颈秀项,再往下,便是那双纤长又骨感的手指,第四指外有一处握笔茧,素白的宣纸上字迹端正,清晰明秀。
眉眼漂亮归漂亮,但总给人一种“很薄”的错觉,倒也不是那种易碎的薄,方啼霜总觉得他的目光像是匕首,像刀刃,轻易便能割断人的咽喉。
似乎是觉察到方啼霜在观察他,裴野微微抬眼看向他,方啼霜立马便挪开了目光,然后悄没生息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的尾巴对着裴野。
眼不见心不慌。
随后他的思绪便飘到了旁侧的戚公公身上,他心里有些奇怪,往常似乎都是那荣登德在御前侍奉,近来怎么都不见他的影子?
想是他犯了什么事儿,方啼霜心想,不管啦,反正和他没关系,他自己的小日子现在都过得如履薄冰,哪里还有空再去思索其他人的荣辱兴衰?
第十八章 “!”他怎么又变成人了?
外头天渐暗了,方啼霜透过窗棂,瞧见此时屋外又飘起了小雪。
虽然早在人定之初,这大明宫中便点起了灯笼烛火,而皇帝所在的这间正堂里更是灯火通明,但方啼霜还是不由得打起了盹。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怕被裴野瞧见,觉得他玩忽职守,于是还避着裴野,悄悄用两只爪子遮捂住了嘴巴。
却不知那眼角冒出来的泪花还是出卖了他。
就在他行将入睡之际,裴野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戚公公,不紧不慢地说:“椿烨,送它回去吧。”
“是。”戚椿烨躬身上前,恭谨地将方啼霜抱了起来,然后又俯身退出去了。
等这一人一猫都离开之后,原来桌案边上板着一张脸的裴野忽然一偏头,竟也打了个哈欠。
他很少见地……在这个时辰就犯了困。
裴野那里态度暧昧不明,戚椿烨也不敢怠慢了这只小猫主子,所以接送方啼霜的事,他也并不敢假手于人。
可他毕竟还急着要赶回去在御前伺候皇帝,于是脚下行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将方啼霜送回了猫舍之中。
方啼霜早就在路上被那冷风给吹清醒了,回到猫舍的时候他一眼便瞧见了蹲在院子里挖坑打算埋梨的泽欢。
他回来时心里就憋了一股气,此时是又郁闷又心烦,恰巧临走时泽欢还惹恼过他。
还说什么他都发成一块白面馒头了……
方啼霜越想越气,偏那泽欢还傻呵呵地迎上来道:“双儿主子,您可总算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雪地里那团白色的影子忽然毫无征兆地跳将起来,“唰”一下便将他腰间的香囊打到了地上。
“您这是做什么……”泽欢一头雾水,然后下意识弯腰去捡那香囊。
趁着泽欢一弯腰,方啼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他背上,紧接着迅速蹬起一脚就在他后脑勺上踩了一下。
泽欢立即“哎呦”地叫唤了一声。
方啼霜跳到一边,很凶地冲他叫道:“嗷!”你才像块馒头!
“您这是报仇来了吗?”泽欢揉着后脑勺,被他这种‘凶狠’的表情逗乐了,一时啼笑皆非道,“不是吧,您这也太记仇了,我才刚就是和您开个小玩笑……”
他话音未落,雪地上那小猫团子便又恼怒地一爪子打掉了他手中抓着的香囊。
泽欢这回不敢再蹲下去捡了,他心里想笑,但面上还是装出害怕的模样哄那小猫儿,他低声下气地求饶道:“好双儿,都是奴婢的错,您大猫有大量,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往后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方啼霜“哼”了一声,然后耀武扬威地一仰头,再次冲着他叫唤道:“喵!”还有呢?
“奴婢才是白面馒头,奴婢全家都是白面馒头。”
“喵呜~”这还差不多。
方啼霜心情好了不少,勾着尾巴便心满意足地钻进了屋里去。
缩在猫窝里没多久,方啼霜便沉沉睡去了。
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只要不是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觉,沾枕就睡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困难事,夜里若不是内急也很少醒。
但今夜他却睡得并不太好,半夜里方啼霜迷迷糊糊听见了忽远忽近的打更声,隐约听见现在已到了子夜之交了。
方啼霜迷瞪着眼,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旋即他便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翻到了青砖地上。
好冷!方啼霜被这冰凉的地面冻地一激灵,紧接着他便迅速睁开了眼,然后一低头,便瞧见了自己那清晰的五只指头。
“!”他怎么又变成人了?
为什么还偏得是今天,他们才搬来这大明宫里的新猫舍,婉儿他们好像也没将他仔细收藏起来的那套宫装一并带过来……这可怎么是好?
而且他对这院新猫舍一点也不熟悉,就连照顾他的宦官们现下住在哪间屋子里都不清楚。
更何况这大明宫可不像是原来的猫舍,管理松散,这儿时时都有内卫巡夜,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逮着了,他可就完了!
尽管这屋里还燃着炭盆,但他毕竟是突然失去一身暖烘烘的皮毛,方啼霜很快便被着屋里的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方啼霜一回生二回熟,顺势便拽起猫窝里的小盖毯,先给自己裹上了。
才刚给自己系上小毯子,方啼霜头顶的耳朵尖便微微一动——他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听那行动的韵律应该是婉儿。
方啼霜害怕极了,可那脚步声已然是径直朝着他这间屋子过来了,屋里并没有多余的陈设,他连躲都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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