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喝了点酒,被苦得直皱眉:“你为什么要喝那么苦的东西。”
宴云何握着那张纸条笑了:“苦吗,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我今天吃什么都觉得苦。”
隐娘没出声,宴云何将纸条放在了桌上,没有看,而是重新拿起酒杯饮酒。
“你不看吗?”隐娘问。
宴云何嗯了声:“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隐娘:“你不看怎么知道答案?”
宴云何望着隐娘:“每一个地方,都可绝处逢生。”
隐娘当然是看过信筒里的内容了,她现在万事都要跟成景帝报备,只是在宴云何这边,她身为其好友,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宴云何见隐娘表情:“看来我说对了。”
隐娘再次喝了半杯酒,五官扭曲,闷闷道:“嗯,都有。”
宴云何没再出声,他看着月亮,突然跟隐娘说:“我拿很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救下了不少人命。”
隐娘不清楚宴云何指的是什么,但不代表她看不出现在的宴云何,有多落寞。
“这个东西比很多人命还要重要吗。”隐娘问。
宴云何恍惚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对他来说,这东西应该是个麻烦。”
看着纸条,宴云何忽然又摇头道:“或许也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毕竟人这一辈子,还有许多事情比这更重要。”
隐娘要被绕晕了,她饮了酒的脑袋也有点晕。
她强打精神,眼里是宴云何的侧脸,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宴云何的难过。
隐娘皱了皱眉头:“就不能抢回来吗!很重要那就去抢,用尽一切办法夺回来!”
宴云何被她说得一怔,随后笑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得偿所愿。”
他们喝了许多酒,隐娘中途趴在石桌上,一张脸通红,她愣愣地跟宴云何一起望着月亮:“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很重要的人。”
“后来我为了救他,放弃了很多在世俗看来非常紧要的东西。”
“其实那些我都不在乎,只是最后我用尽方法,也没能帮到他分毫,还被人白白玩了一场。”
宴云何握杯的手一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隐娘说自己的事。
他认识隐娘,还是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回到京城,遇见成景帝,并为他所用。
随后他便第一次见到隐娘,那时的隐娘已经在成景帝身边待了许久了。
宴云何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女子:“那是你什么人?”
隐娘怀念笑道:“我的兄长。”
宴云何声音极低:“另外的又是谁?”
隐娘看到宴云何握紧酒杯,泛起青筋的手,洒落一笑:“轮不到你给我报仇,早就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啦。”
宴云何心头却无法感觉痛快,他看着隐娘,不知对方的笑容底下,是否真的全无阴影。
隐娘眨了眨眼,笑道:“我哥哥帮我报了仇,陛下也帮我报了仇。”
宴云何笑不出来,他心情沉重,难受异常。
隐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点轻松的吧,我最近发现,我哥哥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宴云何勉强地笑了笑:“你兄长钟意的人,一定要对你很好才行。”
她看着宴云何,目光温柔:“我很庆幸,那个人非常好,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第四十九章
自从那夜月下谈心,隐娘又是几日没有出现。宴云何假装不知道暗中有人监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三日后,祁少连入京。
宴云何便早早等在城门,他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缰绳,等祁少连的马车步入官道,宴云何这才露出笑来。
祁少连此次回京,极为低调,没有带一兵一卒,只带上了小六。
他纵马上前,看见前面坐着的小六,乐了:“臭小子,又长高了。”
小六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今年才十六,是宴云何捡回来的小乞儿,见他可怜懂事,便留在了营里。
营里的军爷们都喜欢这个小不点,且个个都极其护短。
外边的人都知道,惹谁都不能惹宴小六,不然会有一堆军爷来收拾你。
宴小六有点激动,但还是强忍着,露出腼腆的笑容:“是长高了一点。”
宴云何骑马靠近车窗,弯下腰身,隔着布帘道:“师父。”
自从他生父过世后,祁少连这个师父就像他的父亲。
祁少连来京,令他这段时间焦虑躁动的一颗心,又逐渐安定下来。
祁少连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脸来。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留着薄薄一层胡须,眉眼瞧着温和,全然看不出是沙场上杀伐果断,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阿阳。”祁少连喊他,关心地打量他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
宴云何抹了把脸,压下涌到喉头的涩意:“没瘦,师父你看错了。”
祁少连叹气道:“是我连累了你。”
“哪有,师父你可不要乱说,我现在可是堂堂神机营提督,说一不二,过得好着呢。”宴云何故意作出得意模样。
但是他究竟过得好不好,祁少连又如何看不出来。
他伸手越出帘子,在宴云何的脑袋上揉了揉:“不成就回大同,那里永远都给你留了位置。”
宴云何眼圈微烫,低低地嗯了一声。
祁少连收了手:“当初放你回京,还以为能在短期内听到你的好消息。边陲小镇的姑娘你看不上,这京城的世家女,你总是能见一见吧。”
“你师娘写信告诉我,京城里办了好几场宴,出席的都是名门闺秀,她说请帖送到你府上了,你都没有去。”
祁少连一刻不停地念叨,宴云何立即直起腰,太久没见,他险些忘了祁少连有多喜欢说他。
“师父,我去前面买点东西给师娘,你先让小六送你到府上,我晚点过去。”说罢宴云何一抽马鞭,驾马逃离。
晚上,祁府设宴,宴云何与赵成安一同赴宴。
祁夫人在有地龙的房间中,摆了一桌酒席。今晚吃酒的也就他们几个,加上宴小六。
赵成安故意拿酒杯逗他,让宴小六喝酒。
小六一喝酒就上脸,他长相秀气,脸通红的模样也可爱,营里那帮老油子没少灌他酒,以至于小六虽然年轻最轻,却是整桌人里最能喝的。
这时祁府管家上前,面带难色地凑到祁少连耳边低语。
祁少连神情不变:“告诉他,今日是家宴,不见外人。”
管家欲言又止,祁少连夹了个鸡腿放到小六碗里,沉声道:“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他也等不了多久。”
赵成安给祁少连倒酒,问道:“怎么了?”
祁少连苦笑摇头道:“宫里的消息传得太快,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宫里的人还有谁会接触祁少连,宴云何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太后。
祁少连因为吴王的事情,现在与成景帝有了隔阂。
太后即刻就在祁少连入京当天派人过来,是生怕成景帝不够生气,还是真以为仅凭来者,就能说动祁少连?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刺激到成景地和祁少连离心,成景帝就少了一大帮手。
赵成安也听懂了,只有宴小六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桌上在打什么哑谜。
“可是将军,要真是那位派来的人,直接拒之门外也不太好。”赵成安有点担忧道。
太后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能将成景帝压制至今,足以说明她的可怕。
祁少连沉默了一会,宴云何放下筷子:“我去把人接进来吧。”
不等祁少连说话,宴云何就笑道:“放心吧师父,我可以解决这件事,不过一会我应该会带两个人进来,等结束后,我会同你解释。”
说罢宴云何转身出屋,他立在廊下,听声辨位,精准地找到了隐娘藏身的位置:“出来。”
屋外下着雪,隐娘戴着风帽,帽檐落了层薄薄的雪,连鼻尖都冻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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