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何猛地起身,脚踩马鞍借力,几乎是瞬间便纵身跃至那金吾卫的身前,铁刃滑过劲风,伴随着利器劈开的声音,血液飞溅,落满宴云何半身。
马头几乎被砍落了一半,发了疯的马轰隆倒地,连带着那金吾卫一起滚在地上。
便在所有人惊讶宴云何的怪力与残忍时,只见宴云何立刻旋身,疾驰至成景帝身边,一刀劈落不知从来袭来的利箭。
他的染血双眸梭巡周遭众人,厉声喊道:“护驾!”
声音刚落,拔刀声响成一片,却见数名金吾卫持刀劈向自己身边的同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再次袭来的箭雨,让现场乱作一团。
……
方知州抬起头来,他听到了不少哭号声。
成景帝遇刺的消息已经迅速传至营中,留在原地等候的大臣们顿时兵荒马乱,有文官立即冲到姜乾坤面前,让其立即派兵,诛杀刺客,保护陛下。
姜乾坤得知成景帝遇袭地点时,神情微妙,不过当下情况紧急,他什么话都没说,立即让人清点兵马,随后带着浩荡的队伍,往那处赶去。
只是在临行前,虞钦忽然走到姜乾坤的战马前,低声同人说了几句话。
他究竟说了什么,无人能知,只见姜乾坤离开后,虞钦也一同上了马,带着剩下的锦衣卫赴往成景帝遇袭的方向。
姜陶神色难辨地留在原地,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腰腹位置。
今晨他父亲忽然将他宣至营中,竟将虎符交给了他。
姜陶还未在父亲竟将此等重要物件交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到父亲说:“今日我若是有个万一,你即刻带此物回五军营,调动剩下的二十万兵。”
姜乾坤眼神阴沉,直勾勾地盯着姜陶,一字一句道:“围住京城,保护太后。”
未等姜陶点头,姜乾坤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记住,一定要确认好再行动,不然我们姜氏全族,便要因你背上谋逆罪名!”
姜陶心神不宁,不知一旁的方知州已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
姜乾坤去后不久,方知州行至严公公身旁,这位以往对成景帝片刻不离的近侍,此刻非但没有跟谁在成景帝身边,甚至没有露出丝毫的焦急神情。
方知州压低声道:“陛……严公公,你这个模样,会叫旁人怀疑的。”
严公公侧眸扫来,那神情喜怒难辨,竟有种上位者压迫感,还未说话,便听闻一阵巨大的雷响,那动静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方知州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因为离得过于近了,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嗡鸣阵阵。
很快,便有人大喊:“山!山垮了!”
不远处的山石轰然落下,尘土硝烟几乎要涌上云端,那不是雷声,是火药炸山!
与此同时,虞钦身下的马猛地仰首,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不敢动弹。
虞钦挥鞭了数下,都未能驱赶马继续往前。
他双目微红地看着炸山得方向,一把扔了马鞭,翻身而下,运转功力,朝传来巨响得方向疾驰而去。
“中计了!”
声嘶力竭的士兵在下一刻,便被天降巨石砸成肉泥。
姜乾坤立即被众士兵包围着往后退。
这时漫天箭矢落下,在姜乾坤的瞳孔中,密集得几乎像是雨点,只是这雨落下来,要夺去不少人命。
到底是上过沙场的将军,虽在京城安逸许久,但也马上找回了状态。
随着士兵列阵,他从铁盾的缝隙中看见形如恶鬼,面容全毁的男人,提着一把屠戮了不知多少人血的钢刀,用猩红的眼注视着他。
……
周重华急声:“周山河已经疯了,今日小皇帝必须死。”
游良:“先生,还请冷静些,周将军迟早要出面的,这仗只有他能打,便是早些露面也无妨。”
周重华声音急促道:“不,不行,你快些去寻世子,叫他现在即刻攻打京城。姜乾坤疑心甚重,此次冬狩定会将虎符带在身边。我们先前的布置撑不了许久,若是等他派人携虎符去五军营调兵,一切都晚了。”
游良匆匆颔首,带上周重华的信物便骑上马从山上离开。
在成景帝遇刺之时,便已有人封山,所幸游良早已寻好后路,就是为了防止届时封山,不得而出。
那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这寒冷冬日中尚未冰封,游良早已在这里备好船只,借着水势便能避开包围的兵队。
游良策马行至一半,忽地看到林中方知州的身影。
这人在这种时候,竟没有穿上铠甲,只着官袍,独自一人御马而行。
“方澜之!你在此地做什么?!”游良腿夹马肚,气急败坏地赶了过去。
方知州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朝他看来,游良好似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悲戚之色,但一瞬间的神情,如同他看错了般,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我来救陛下。”方知州说道。
游良本就心事重重,听到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文弱书生,学什么舍命救君。这满山的兵马谁不是来救陛下的,用得着你出头?!”
方知州:“你又怎会在这里,金吾卫不应该一起进山了吗?”
游良:“这山太大了,自是要分开去寻。”
方知州:“那我同你一起。”
游良:“不行!”
方知州:“为何?”
游良半天说不出理由,甚至开始懊恼为何要叫住方知州。
可若是方知州在这山里出了什么事,那他才会后悔。
心急电转间,游良下了决定,他一把点了方知州的睡穴,然后将人从马上粗暴地拖了过来,带着人赶到了那条河边。
他捆住了方知州的手,将人放置一旁,正去解开那捆住船支的缰绳,就听到身后有人在问:“游良,你要去哪?”
游良身体僵了僵,缓缓直起腰来。
他转过身来,看向方知州。
那人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昏迷不醒,而是坐起身,看着他,又看着他身后的船。
“陛下遇刺,立即封山,这时无论是谁,都不可离开此地。”方知州声音古怪道:“你快解开我,随我回去。”
这是游良第一次露出那么平静的神情,静得几乎诡异。
他慢步来到方知州身前,蹲了下去,他抽出了刀,利刃抵在了方知州的喉咙:“我不会跟你回去。”
“你要杀了我吗?”说这话时,方知州同样看着很平静,若不是双眼已经泛起红来,几乎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游良持刀的手往前一递,方知州闭上眼,可疼痛却没想象那般传来。
“我哪舍得。”只听游良用那一如往常的声音,似撒娇,又似求饶般道:“澜之,你就饶了我这回,放我走吧。”
游良没能等到方知州回话,他叹了口气,把人丢在这里又担心他出事,倒不如把人带到船上一起离开。
等到了接应的地方,再把方知州关起来。
天下大定后,再把人放出。
游良起身来到那捆住船只的缰绳面前,心里还在想着,方知州这么古板,知道他背地里偷偷做的事情,定要生气。
只是不知道到时得怎么哄,又要哄多久。
正思索着日后,忽然腰上像是被撞了一下,那瞬间并没有立即感觉到疼。
游良缓缓低下头,看到小腹上的衣袍,有血迹缓缓散开。
他艰难地回过头,却被温热的掌心捂住了眼睛。
方知州的掌心有血的味道,连声音都如往常那般温柔,只是这温和中,却能听见微不可查的颤抖。
“嘘,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第八十五章
宴云何的刀上都豁出数个口子,满地尸体,血液浸入了泥地里,将土壤浸得松软。
他和数名护卫包围着成景帝,正殊死搏斗。
天摇地动的炸山发生时,宴云何只来得及将身体护在成景帝身上,抱着对方滚下了山坡。
“炸药是不是提前引爆了。”宴云何一把撑起身体,看着身下的成景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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