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跟得太紧,赵珩也没有把握,而且他不敢走的太远,将河长明独自留在山洞里他不放心。
赵珩回到山洞,又将洞口堵上,对河长明说:“追兵还在山上搜寻,我们先躲在这里比较安全。”
河长明点点头。
二人从没有单独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过,时间久了,河长明很不自在。
赵珩倒是不见半点局促,将河长明抱在腿上,玩一玩他的头发,捏捏他的手。
河长明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窒息,主动和赵珩说起话:“王爷,算卦吗?”
“哦,平时喊你算一卦你百般不愿,现在怎么来了兴致?”
河长明捡了几个石子:“闲着也是闲着。”
赵珩搂着人:“算什么?”
河长明将石子放在掌心:“算王爷能否破局。”
石子碰撞时发出细微声响,河长明让赵珩摊开手,他摸一颗便给赵珩一颗。
赵珩问:“怎么样?”
河长明看着卦象,如实说:“九死一生。”
赵珩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将石子扔在墙边:“那一成生机就够了。”
河长明眼波流转,进而问道:“王爷把宝都压在回讫身上,太冒进了。”
“冒进有之,但值得。”赵珩自信得很,“任何人面对这样的诱惑,都无法抗拒。”
河长明仰起脸。
赵珩碰碰他的唇角,挑起眉:“很想知道?”
河长明说:“王爷不想说便算了。”
赵珩很吃河长明这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
“本王告诉你就是。”赵珩靠近河长明耳边,先吻了吻他的耳朵,然后说,“溯望原下面,有一个天然火油湖,非常、非常大。”
“火油湖?!”
这三个字如惊雷般炸在河长明耳边,他震惊地说:“当真?”
赵珩点点头。
火油是什么?那是金子都买不来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火油往往存在于地下深处或海下,由于开采困难,所以产量极低。当今天下拥有火油的国家少之又少,就连大历这样的大国,全境内也没有一个稳定输出火油的开采点。
火油是制作火器和火炮的原料,因为它的稀少,所以连带着火器和火炮也很难制造。
世上诸国混战频发,谁都想抢占资源为自己的国家和百姓谋一条生存之道,所有人都在向外扩张,冷兵器已经无法满足掠夺的需求,可火油的稀缺让各国在制作火器时停滞不前。
所以,拥有火油意味着这个国家在侵略的过程中抢占到了先机,源源不断的火油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火炮,一炮轰过去,便能将一座房屋炸毁,它可以迅速的带领一国攻占另一国,继而带来巨大的财富。
大历很显然在火油的储量上不占优势,也造不出什么火器。
可现在赵珩说,溯望原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天然火油湖,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只怕漠北永世不得安宁。
难怪赵珩如此自信回讫会帮他,这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回讫一旦得到,想要拿下大历轻而易举,谁会拒绝这样的好处?
河长明一时惊骇的无法出声。
赵珩缓缓说道:“这件事世上除了你我和父皇,应当没人知道了。”
确实,风声走漏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别的国家,就是大历自己人也难说能抵挡住火油的利益,不会贩卖走私。
河长明半晌才找回声音:“……那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我掌管天下驿站,所有消息送抵长陵皆要从我手中经过。”赵珩回忆道,“那是十年前,戚时靖亲手写给父皇的密信,被我截下了。”
他不仅截下来,还打开看了,看过之后原封不动送到了赵渊手里。
赵渊应当很早之前就知道火油湖的存在,他和戚时靖甚至为了避免别人发现火油湖,秘密断掉了通往火油湖的路。
他们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为了国家稳定,赵渊宁可自己不用,也不能让别人发现大历有这么个湖。
当时的赵渊还算是个为国为百姓考虑的好皇帝,可他骨子里就是个自私多疑的人。世上仅有他和戚时靖知道那个湖的存在,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戚时靖当真就能当火油湖不存在,做到十年如一日不为所动?
赵渊不相信有这样的人。
以至于他对戚时靖的忌惮越来越深,最后演变成逼得戚时靖用火油湖来威胁他给漠北运粮。
戚时靖那封信写的就是这个。
战时粮草消耗极快,漠北一直缺粮,十万将士始终饿着肚子在上前线,朝廷的救济粮却迟迟不发。
戚时靖知道赵渊是有意为之,眼看着将士们饿的面黄肌瘦,有的甚至连刀剑都拿不起来,戚时靖实在忍不了了,一封密信送去长陵,告诉赵渊,如果再不给漠北送粮,待回讫打入溯望原,漠北失守,他会引爆火油湖与回讫同归于尽。
他连要粮食的时候,想的都是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宁可引爆火油湖和敌人一起死,也没有半点以火油湖为筹码向赵渊牟取利益的想法。
于是赵渊同意了。
赵渊送给戚时靖五百万石霉变的粮食,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巴。
河长明不寒而栗。
戚时靖有多狠呢,其实他这个不败战神一点也不如传闻中凶狠。
他口口声声说一旦漠北失守便要引爆火油湖和回讫同归于尽。
可他至死都没有这么做。
戚时靖守住了火油湖的秘密,到死都在维护自己的国家。
而赵珩,他截下了所有漠北发回长陵求援的信件,唯独将这一封送给了皇帝。及至今日,他为了王位,为了权力,以此为条件,打算与敌人做交易。
河长明难以抑制的发着抖。
赵珩发觉了,搓着他的胳膊:“很冷吗?”
河长明点头。
岂止是冷,溯望原的风雪都没有这么冷,让他连骨头缝都觉出了疼。
·
赤禹
霍松声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到达赤禹。
鸿胪寺的官员将通关文书递呈上去,余下的便要等待赤禹国王的接见,时间不会太久,霍松声在文书上写了加急,通常半天到一天对方就会给回复。
霍松声在下榻的驿站好好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完事儿照照镜子好歹像个人样。这一个月除了睡觉都在马上,他都快没型了。
房里有笔墨,霍松声在桌前趴了半个时辰,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三张纸的家书。他憋了一个月的话要跟林霰说,三张纸怎么够,要不是春信来喊他,恐怕还能接着写。
春信敲开门:“爷,雷子来了。”
霍松声赶紧起身,将信装好拍在春信身上:“寄去长陵。”
殷涧雷离家月余,过年都没回去,带着十几个人从大历西南部来到赤禹,一直在寻找火蛇草的踪迹。
主仆二人好些日子没见,碰面连叙旧都免了,直接切入正题:“主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霍松声不喜欢坏消息:“先说坏的吧。”
殷涧雷说:“我带着人从西南府找到赤禹,都没有火蛇草的踪迹。”
霍松声当即脸色一沉,这火蛇草难道真的在世间绝迹了吗?
“好消息呢?”
“半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南林来的家信,是我爹寄来的。”殷涧雷说道,“信上说当年西南府为感谢老侯爷平定西南之乱,曾找工匠打造一面铜镜,用到了火蛇草。但铸镜人早已过世,侯爷辗转找到了工匠的后人,信中留下了对方的姓名和住址。”
“我爹?!”霍松声有些惊讶,没想到霍城口口声声厌烦林霰,竟不声不响在帮他寻找火蛇草。霍松声内心颤动,忙问,“那人住在哪里?”
“年头久远,那人早已搬离原先的住址。”殷涧雷缓缓说道,“我几番周折,从西南找到赤禹,终于确定对方如今就在赤禹境内。”
霍松声心中大喜:“太好了!快带我去找他!”
事不宜迟,殷涧雷立刻带霍松声去找那位工匠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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