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童走到湖边,手指冷的不会动,平时看着美丽的湖水,此时成了吃人的猛兽,平静无波的水面,也好似一张血盆大口。
李乐童一眨不眨地看着湖面,呼吸有点困难。
早知褚寒会犯病,他还不如一早就把他关进冷宫。
江太医也被宫人们簇拥着紧赶紧慢地跑过来了,气都没喘匀就道:“皇后呢?”
无人回应。
江太医看了眼湖水,胸口一窒,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到皇后,八成凶多吉少了!完了,皇上肯定要追他的责了,可他也不知,皇后的疯病,会跳湖自尽啊!难道是有人刺激了皇后?
然而就在众人惴惴不安,宫人们都跪下,沉默和无声的哭泣传的更远时,湖中突然发出一阵水声,接着层层的荷叶下,一个湿了水的俊美脸庞先露出水面,甩甩头发,看到湖边围了那么多人,先是惊诧了下,接着看到了李乐童,他立刻笑起来,高声喊道:“夫君!”
李乐童都不知道,自己看到褚寒完好无损的出现时,心跳瞬间恢复了,身上也回暖了,只是呼吸不太稳,他冷冷瞪了眼水中的褚寒,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长乐宫。
褚寒疑惑,“诶?夫君怎么走了?”
“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啊?”
……
……
等褚寒终于从美翠口中了解了情况,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紧去找夫君了,夫君坐在交椅上,他老老实实站着,模样跟小媳妇似的,身上还滴着水。
李乐童原本进内殿就是要等着褚寒换了衣服再训他的,但褚寒没去换衣服就来了,此时他再让他去换衣服,他就会以为自己不生气,下次还敢了。
于是就没开口,只冷声道:“都下去,常公公也下去。”
他要动真格训斥皇后,下人们不好在场。
常公公担忧地看着皇后,知道皇上这次真的气狠了,连他都要回避,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皇上不要罚皇后的太狠。
只是想到听到皇后跳湖时的心情,常公公又忍不住皱起脸,心狠起来,罚!还是得罚!这孩子,做事没轻没重的,太吓人了!
他亲自带上了门,咯吱一声,门关上了,褚寒也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夫君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到把下人都赶走了,就留下他一人。
褚寒嘴一撇,先哭出来,张着嘴嚎,“夫君,呜呜呜呜,我错了,你别打我,我最怕疼了。”
正要狠狠训斥褚寒的李乐童:“……”
被嚎的怒意散了些,但还是生气。
李乐童冷眼看着褚寒哭嚎,不动也不说话,他今日定要好好训斥褚寒的。
褚寒哭了一会儿,揉揉眼睛,偷偷看夫君,见夫君还是冷着脸,抽了抽鼻子,小碎步挪过去,高大的身子笼罩着李乐童,李乐童微微抬眼,想喝退他,却见褚寒抬起手,在怀中掏啊掏,小心翼翼地掏出个小荷花来。
还沾着水,鲜艳欲滴。
美得不可方物。
李乐童一愣,“这是什么?”
褚寒蹲下身,笑得又得意又乖巧,把荷花往李乐童眼前送了送,“夫君,我给你摘的哦,我知道你喜欢荷花,这是我们宫中,第一朵开花的,静仙宫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这是除了静仙宫之外,整个宫中,最先开的。我摘下来,送给你。”
他轻轻亲了下李乐童的手背,突然正经了,声音轻柔,慢慢的,“附我万千情意。”
静妃可以吗?她不可以。种了那么多荷花又怎么样?他可以直接给夫君摘!
大家都是身子不好的,他能做到这份上,静妃能吗?
李乐童好似很不明白,浅色的琉璃目中一片空白,低头看着小小的荷花,“为什么?”
只是一个荷花,就跳进湖水中?
他问的不解,褚寒答得理所当然,“我喜欢你啊。”
“出淤泥而不染,夫君喜欢,是因为这个吧?”
褚寒将荷花塞进李乐童手中,他湿透的衣袖碰到李乐童的龙袍,很快把龙袍也浸湿了,李乐童没有注意,或者说他从褚寒小心地拿出荷花,跟他说送给他时,他就什么也注意不到了。
褚寒的喜欢,他听得很多了,可他还是不明白。
他真的不解。
很困惑。
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看着喜欢的荷花,干净、洁白,仿佛散发着神|性,但他听见,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碎了。
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而这一次的恐惧,有了踪迹。
第三十一章
常公公深知皇上这次有多生气, 所以跟随下人们一同出去,候在外面时,他还特意竖起耳朵听了听, 他上年纪了,听不清切, 可又不太放心,总觉得还是能听见的。
事关皇后颜面, 皇上都特意让他们都出来了, 常公公就更重视了, 回头让下人们再往外面退退,防止他们耳尖,听见什么。
美翠和美香还在小声啜泣, 实在是吓惨了,若今天皇后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她们两个就是处以极刑,也难消帝王盛怒。
特别是美香, 至今还被皇上那带着怒意的一瞥吓得浑身发抖。
常公公看了她们两个一眼, 也是一阵后怕,难得的严厉道:“你们两个, 过来!”
是他平时太和善了, 不曾处罚管教他们, 让他们连自己的职责都做不好!他今日就趁着皇上在里面训斥皇后,当着这所有下人的面, 狠狠惩治她们!
也是保她们一命了……常公公心中叹了口气。
皇后出了这种事, 皇上真想追究, 长乐宫今日值班的下人,一个也别想活。
然而常公公刚开了个头, 里间的房门就打开了,李乐童从里面走出,长身玉立,俊美无双,一身龙袍穿在他身上,宛若天人下凡,依旧是他们万人之上,冷漠与威严浑然一体的帝王。
只是常公公太熟悉李乐童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怕从外表看上去与平日一般无二,但常公公还是立刻感觉到,李乐童的状态不是很好。
常公公大惊,皇上不是关上房门训“妻”呢吗?怎么皇上自己情绪低落了?
而且这才多长时间,这恐怕是都没训斥吧?!
发生什么了?
常公公连忙走上前,想要搀扶住皇上,李乐童却好像没看见他,只是垂目,不知望向哪里,掩在袖中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便又停住了。
“叫江院使进去给皇后看看,今日长乐宫值班的下人。”
常公公弯着身子,暗暗皱了皱脸,还是来了。
长乐宫的下人们跪在地上都哭了起来,死死咬住嘴唇才没下意识地哭喊着向皇上求饶,若此时求饶,惹了皇帝厌烦,怕处罚更重。
李乐童:“罚月例三月,下不为例。”
常公公和在场所有下人一样,都用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罚银钱,没要命。
“谢皇上饶命。”
本就候在外面的江院使听到皇上的命令,立刻背着药箱起身了,先朝皇上行了礼,接着就脚步略急地向内殿走去了,恰巧此时,褚寒换好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湿着,来不及擦拭就小跑了出来,念及夫君临走前还未说明有没有原谅他,也不敢真跑出来,堪堪停在门前。
“夫君!”褚寒眼巴巴地喊了声。
夫君收了他的荷花,还什么都没跟他说呢。
李乐童回身看了他一眼,眸色平静,“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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