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都身经百战,训练有素,他们分作三四队,潜伏在周围保护高炎定,而高炎定和潘吉则飞上寝殿的屋脊,揭了琉璃瓦朝下窥探。
第217章 刀山火海
只见底下偌大的龙榻前站着方才见过的那些重臣,这些人站得密不透风,以高炎定两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龙榻上的天授帝现下究竟是生是死。
高炎定在目之所及之内来回扫了三四遍,虽在意料之中,但没见到明景宸和明琬琰的人影还是有些失望。
底下这帮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古怪,个个面色凝重,明明此刻站了那么多人,却无一人说话。
好在这种焦灼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一人越众而出,道:“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就按咱们之前商议的做罢。先派人昭告文武百官,命众卿于明日清晨在皇城外迎接大行皇帝梓宫以及新帝銮驾。”说着他瞟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惴惴不安的昌王,神色中多有不屑和鄙夷。
另有人道:“可这份遗诏上还未盖上玉玺,玉玺如今又在何处?”
方才那人道:“秦太监抵不住严刑逼供早就供出玉玺所在,可惜咱们错信了明琬琰,如今玉玺落在他手里一同不知去向。”
另有人急道:“没有玉玺这份遗诏如何作数!新帝又如何名正言顺地登基!我早就说那人不过区区一下作佞幸,不可轻信,你们看看现在这事该如何收场?明琬琰如此反复无常,临阵变卦,简直是把我等架在火上烤。若是天亮前仍找不到陛下和玉玺,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又有人也出列附和,“没错,一旦此事不成,我等身家性命便全都交代在这儿了。说来明琬琰身上也留着太、祖的血,皇帝无嗣,又恰逢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不可能不心动。也许这本身就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为的是利用咱们几个给他铺路,好让他继承帝位。”这人见对方始终不吭声,忍不住急道:“若不尽快想个应对之策,兴许对方已经带着玉玺和陛下回到皇城之中,很快就要打着除逆贼的幌子派兵来拿我们几个了!”
后面的话高炎定已无心再听,此刻视线之中那龙榻边总算空出来了一块儿地,果不其然,那上头空无一人,原先躺在龙榻上等死的天授帝竟然不知所踪了。
潘吉见此大惊,“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未等高炎定回答,忽然耳畔一声戾啸,一枚冷箭倏忽照着他面门射来。
潘吉下意识就挡在前头,软剑“唰”地一击就把冷箭一劈为二。
这点动静自然惊动了底下的人,不过眨眼间,下头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兵卒,更有数十张长弓搭着羽箭一齐虎视眈眈地瞄准了他们。
几个亲卫迅速围拢到高炎定身旁。
此时原先说话的重臣们相继走了出来,见到这番情形又惊又怒,万没想到方才他们在里头的谈话竟被这来路不明的人听了去,当下就起了杀心。
潘吉悄声对高炎定道:“王爷,对方人多势众不宜恋战,属下们尚且能抵挡些时候,趁此机会您快走!”
高炎定显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再说即便潘吉几个替他争取了逃脱的机会,这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对方的人,仅凭自己一人在围追堵截之下想要逃出生天几乎不可能。
况且还没找到明景宸的下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揽仙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炎定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印信抛向为首之人,并拱手道:“去岁一别,不知郭大人在这一年之中可还好么?”
那身穿绯色官袍的人起先还以为是敌人的暗器,正要躲闪时忽然听到这把有些耳熟的嗓音,顿时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对方,又在隔空接住那枚印信查看后,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禁又惊又怒地愣怔在当场。
高炎定摘了蒙面哈哈大笑,“郭大人,成大事者就在一个狠字,如果我是你,当下绝不会有一丝犹豫,立即会命手下万箭齐发,绝不留下一个活口。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今夜前来为的是找人,巧的是,郭大人也要找人,而我要找的人和郭大人要找的人有些牵扯,不如你我通力协作,想来几位大人刚才在殿中商量的计划多个人助阵,成算也能多上几分。”
郭大人并不信任高炎定,谁都清楚镇北王雄兵无数,绝不会永远安于北地一隅,渡江南下是迟早的事, 现在如果不趁着他人少力薄将之除去,只怕将来反而被对方捏着把柄再无生路,只是一旦动手,若这人还有后招又该如何应对?
郭大人的神色几经变换,心底天人交战良久仍不知如何是好。
高炎定便是吃准了此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性子,才会如此兵行险着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了让对方深信自己几人不是孤立无援,他又别有深意地道:“郭大人不会觉得我千里迢迢来到帝京真就只带了这么几个人罢?”
郭大人鼻尖滑下一滴冷汗,显然这话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教他无力反抗。
如此高炎定算是赌赢了,他跃下屋檐与几人一道走入寝殿之内。
就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郭大人在得知皇帝即将晏驾的消息时,就与明琬琰一拍即合,扣押了传话的秦太监,然后带兵上山逼宫,打算让天授帝在死前颁下遗诏,立昌王为帝。
只是他们中谁都没想到竟会被摆了一道,到了揽仙台竟发现老皇帝人不见了,一同失去踪迹的是本该在此等候他们到来的明琬琰。
高炎定心知明琬琰身边有高手,想要离开神微山并不难,只是他现在把个时日无多的老皇帝连同景宸一道掳走又是为了什么?他又会把人带到何处去?此时他究竟是否还在山上?
高炎定心中反复思量,而几位重臣也知道时不我待,已传令下去把好神微山各处要道以期能尽快找到明琬琰和天授帝。
郭大人道:“只是这么光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找不到人,难道我等真坐以待毙?”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有的还提议现在就该先一步回到宫中早做布置。
就在几人议论之时,忽有将士进来禀报,说发现山顶上疑似有火光。
“山顶?是羽林卫还是禁军的人去上头搜找了?”郭大人并不觉得会有人往山上逃窜,所以自一开始都是命人把住下山的路以免明琬琰先一步带着老皇帝回到宫里去。
那将士道:“不曾派人上山去。属下听说,今年年初陛下听信了方士的话要在山顶替自己修一座神像,因银钱吃紧,修了几个月就停工了,如今还有石料堆在那儿,简直无处落脚,帝京内无人不知,想来平白无故底下人是不会有人往山顶去的。”
高炎定道:“咱们都认为他们掳走陛下后会立即下山,殊不知极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现在最好立即带人去山上看看。”
郭大人深以为然,然而那将士刚走出去,忽然外头响起一串此起彼伏的低呼,殿内众人便知这是出事了,一时更加人心惶惶。
不同于这些养尊处优多年的京官面对未知的危机时,只会龟缩在屋内瑟瑟发抖,高炎定当机立断走了出去,问站在外头的潘吉:“发生了何事?”
潘吉错愕地指着头顶被火光染红的夜空以及浓烟道:“王爷,您看,似乎是山顶着火了。”
高炎定心头一紧,带着潘吉几人就往山上冲去。
山顶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加上今夜风向的助力,火舌舔上周遭林木,火星在枝杈间蹦落,很快成滚滚洪流朝着山下蔓延。
“快去山下传讯,命他们迅速上山来救火!”说完,高炎定不顾火势凶猛就一头冲进了火场。
越往里行温度越高,高炎定的袍角被火焰燎成焦黑,就连发尾都变得枯黄蜷曲起来。火场之中浓烟弥漫,难以视物,高炎定的一双眼睛被刺激得泪流不止。
“景宸——景宸——”他每高声呼唤一句,那些烟尘就无孔不入地钻进口鼻中,像是要堵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活活憋死。
潘吉追上来将湿布巾递给高炎定,面上如丧考妣,苦苦哀求道:“王爷,不能再往里去了,火太大了,您再逗留下去会没命的!兴许景公子已经下了山,根本不在这儿,您何苦冒险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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