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
无穷碧青芒大作,朝花想容飞去,在刹那间幻化出数只一模一样的青玉仗,将花想容围困在了阵中。
花想容想要冲出围阵,却被无穷碧挡了回来,她尝试几次都无法逃脱,无穷碧之间形成一面面符咒屏障,包围越缩越小。
解彼安额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这是他新练的术法,还不能很好地操控,且所耗灵力巨大,他撑不了太久,但若不能尽快拿下花想容,他就输了。
花想容怒喝一声,掌心散发出雾白的寒气,那寒气袭向无穷碧,冰霜迅速爬上屏障,试图将整个阵法冻结。
解彼安低吼一声,倾注更多灵力。
两股灵力拼命地压制着对方,都想将敌人蚕食殆尽,最终是解彼安胜了一筹,将冰霜尽数震碎,阵法快速收缩,如紧箍咒般缚住了花想容。
花想容惨叫一声。
无穷碧不是普通的法宝,而是具有北阴大帝灵识的魂兵器,专职用来对付魂魄,用在活人身上,可以伤及对方的魂魄,极为痛苦。
用魂兵器攻击活人已经触及了解彼安的原则,他收回了阵法,用捆现绳将她绑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灵压爆发,整个灵宫地动山摇,大小冰块从头顶雨落,解彼安不得不再次用无穷碧撑起结界,俩人才不至于被砸个头破血流。
解彼安伏在地上,用前肢撑着地面,弓着身体,试图站起来,但脚掌钻心地痛,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来,才勉强敢用脚踩实了地面,然而身体重量压下去的时候,他还是疼得叫了出来。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拖着花想容,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向范无慑,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只见一整面厚厚的冰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深达丈余的剑痕,像是被盘古之斧凿下,令人心惊不已。
两个一身是血的人,一站一卧。
云想衣倒在地上,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范无慑虽然站着,但血已经在脚边淤积成洼。
“无慑!”
“姐姐!”
解彼安扔下花想容,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扶住范无慑摇摇欲坠的身体,拼命给他渡入灵力:“无慑,你流了好多血。”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范无慑看着解彼安,有气无力地说:“你、你受伤了。”他看着解彼安的白靴已经被血浸透,这比身上的伤还要伤他。
解彼安摇摇头,急得眼睛都红了。
云想衣是祁梦笙的大弟子,修为已经趋近宗师级,就算灵宫空间狭窄,对她略有限制,但她的能力依然很可怕,范无慑究竟是如何险胜的,冰壁上那触目惊心的剑痕,是他打出来的?
“这是……什么剑法?”云想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咬着牙,“你……怎么会有这般修为。”
解彼安用剑抵住花想容的喉咙,厉声道:“你们已经输了,束手就擒吧!”他与云想衣一样,为范无慑的修为而心惊,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战斗力?但他知道范无慑也到了极限,不能再打下去了。
“放了她。”云想衣咬牙道。
范无慑寒声道:“把那个人和公输矩交给我们。”
二女皆是一惊,花想容寒声道:“你是怎么知道公输矩的?”
“别废话,交出来。”范无慑咳了两下,嘴角再次逸出血来。
花想容叫道:“姐姐,不要管我,绝对不能给他们。”
云想衣眯起眼睛,瞪着解彼安:“白仙君,你剑下的可是活人,你身为冥将,最明白生死自有天命,因果业力,报应不爽,你插手管人间之事,已经僭越,如今还要夺走一个人的阳寿?!”
解彼安深吸一口气,执剑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是专职收人魂的冥将,并不想在人间乱造因果,生死簿上花想容也许还有很长很长的阳寿,他不能轻易夺取,不用云想衣说,他也没动过杀心。
可被云想衣看穿这一点,对他们却很不利。
范无慑一把抢过了解彼安的剑,他的目光凶残狠厉:“我师兄容易心软,性格还优柔寡断,但我却没有这样那样的诸多顾虑。”他手腕一抖,花想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解彼安的伤,让他恨得想剁了这两个女人,因此毫不留情。
“容容!”云想衣的杏目中一片赤红。
花想容咬着牙:“姐姐,不要管我,不能辜负师尊的嘱托。”
解彼安叫道:“你们的师尊,只是在利用你们,她已经走火入魔,已经疯了。”
沛雪的剑尖悬停在花想容的眼睛前,范无慑道:“交出公输矩和那个人,否则下一剑,就是她的眼睛。”
解彼安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范无慑,他知道范无慑说的是真的,可那未免太残忍。
正在犹豫时,范无慑已经举起了剑,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等等!”云想衣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她朝冰棺伸出手,冰层开始扭曲、融化,冰棺从冰层中浮了出来。
“姐姐……”花想容满脸无能为力地悔恨。
“公输矩。”
云想衣又朝他们扔过来一样东西,解彼安隔空取物,手中多了一把古朴的、其貌不扬的尺子,他赶紧收入乾坤袋。
沛雪从范无慑手中掉落,他的身体也软倒进解彼安怀中。
解彼安的脚哪里能支撑这样的重量,俩人双双跌坐在地,抱着他坐在了地上,看着他身上的伤,心阵阵绞痛:“无慑,有了这法宝,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
范无慑微微点头:“把她们绑起来,我们带那个人走。”
第100章
解彼安接触过的法宝有限,其实钟馗有许多厉害的法宝,之所以只给他一把镇魂仗,是为了让他能专注于剑道,不会年纪轻轻就依赖他物,钟馗认为,什么法宝都要回归到人本身。
所以解彼安使起公输矩来,心里有些发慌,尤其是看着那硕大的冰棺被缩小到了手里,连带里面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一个掌中玩偶,这种震撼是此生罕见的。
俩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一段,揪撑不下去了,便坐下来调息。
他们走来的一路都是血迹,活像身后有一头穷追不舍的嗜血怪兽。
范无慑握住解彼安的脚腕,他的脚已经无法穿鞋,刚刚包扎好的地方早已被血浸透,又在极寒之下被冻成冰渣,哪怕有灵力护身也仅仅是聊胜于无,这双脚冷得像冰块,若再不暖起来,怕就要废了。范无慑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我该剁了她的手脚。”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夺人阳寿。”解彼安想缩回脚,“我这是小伤,不必在意,你的伤更重。”
范无慑却抱着他的脚放在自己怀中,他摇了摇头:“死不了。”
解彼安感到很别扭,但范无慑的体温让他冻僵了的脚有了些知觉。他在乾坤袋里搜刮了一圈,能吃的丹药都吃完了,俩人灵力损耗很大,恢复体能需要时间,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离开这里。
解彼安沮丧地叹了口气。
范无慑看着他,淡淡一笑:“你可真爱哭。”他一张脸上毫无血色,惟有眸中的脉脉温情是独有的神采。
解彼安下意识地去擦眼角,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胡说什么,我哪儿哭了?”
“你眼睛都红了。”范无慑伸手摸了摸他泛红的眼角,“动不动就这样,好像谁欺负了你。”
前世的宗子珩,也总露出这样的表情,红着眼睛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却又不肯掉一滴泪,他确实是被人欺负了,被自己。有时候欺负得狠了,他会失控地真的哭出来,而自己就像是终于过关斩将得到了奖赏,又或是对阵前败将的怜悯,会拿出难得的耐心和柔情抱着他哄。
掌控他的身体、他的情绪、他的喜悲、他的欲望、他的尊严,掌控这个强大又倔强的男人的一切,比起攻城掠地更能让盖世魔尊兴致盎然。
解彼安揉了下范无慑的脑袋:“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兄岂是软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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