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唤醒了魔驹!”云想衣喝道,“你是什么人!”
“要取你们命的人。”
范无慑一夹马腹,乌骓腾空跃起,带着身上的主人冲向那群弓箭手。
在后宗天子时代,经历过魔尊的恐怖的人,将这份恐惧添油加醋地传给了他们的后人,这份恐惧深种于心,伴随了每一个修士的成长,对魔驹亦是如此。
所以当那阴森的骷髅马冲来时,弓箭手未战先溃,阵型立刻就乱了,哪怕云想衣高声呵斥也晚了,范无慑如狼似虎地冲入敌阵,一道剑气就斩落了三个人。
兰吹寒虽然对范无慑和魔驹有一肚子的疑问,此时也不是时候,他与解彼安再度如在乾一寨行宫那般联手抗敌,少了冷箭的威胁,他们从守势逆转为攻势,大杀四方。
三人忍着伤痛,将追兵暂时逼退,从围困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范无慑骑着乌骓返回解彼安身边,伸出手:“走!”
解彼安一把握住范无慑的手,旋身上马,兰吹寒也跟着跳到了马背上,范无慑狠夹马腹,乌骓如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
乌骓速度惊人,眨眼间就将云想衣等人甩在了身后,飞速向坎六寨奔逃。
“你为什么能召唤和控制魔驹?”兰吹寒都等不及脱身就问了出来,张嘴灌了一大口夹杂着热浪的风,好像闷了一壶烧心烧肺的烈酒。
范无慑的回答是“闭嘴。”
解彼安心情复杂,虽然他相信范无慑,可外人却是无法理解的。如果说能控制魔驹,还勉强可以用“魔驹也是邪祟”来解释,那召唤魔驹呢?范无慑给他的理由是自己研究《黄帝阴符天际经》时,学着做过魂牌,所谓魂牌,大约就是微小版的天机符,或者鬼魂版的乾坤袋,专用来放鬼魂的。魂牌是修仙界的禁物,修士碰到邪祟,应以度化为主,杀灭为辅,决不允许豢养为自己所用,且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会制作魂牌。
范无慑唤醒了魔驹,制作魂牌私藏魔驹,又能轻松驭使魔驹,这每一件单拎出来都够修仙界震三震,何况他一个人全干完了?
“你不是说你把魔驹留在昆仑,要交给仙盟吗?”兰吹寒不依不饶。
范无慑正要发怒,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巨大的灵压,像一座山横在了面前。
三人同时色变。
不远的前方,一对巨翼在被火光掩映的半明半灭的夜空中若隐若现。
挡在了他们生路之上的,正是将要倾复整个修仙界的祁梦笙。
第190章
距上次见到祁梦笙,此次她的灵压似乎更加汹涌强盛了,像是铺展开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压得人胸口窒闷。低阶修士在这种压迫下,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祁梦笙的脸与上次相比,也有了些变化,变……老了。
这世上最能保持容颜的功法,当属纯阳功,其次就是苍羽门修习的寒冰系术法,如云想衣和花想容,年龄少说也有六七十了,但容貌依旧如青葱少女,而祁梦笙已过百岁之龄,实际看起来也仅是少妇,仍然美丽不可方物。
可眼前的她却在月余间变得苍老,几乎没有苍羽门的修士会老成这样——大多在这之前就死了。
这样的衰老极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祁梦笙的身体正在趋近极限,她快死了。
祁梦笙漠然地看着他们,目光暮气沉沉,带着神农鼎的烈焰也无法掩盖的阴冷。
范无慑嗤笑一声:“老妖婆,你是不是快老死了。”
“祁仙尊,你天命将至,已经无法可施。问道修仙,讲天赋讲悟性,也讲机缘,修不成便罢了,九州已有千年无人飞升,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兰吹寒叹息一声。
“千年无人飞升,我便要做那第一人。”祁梦笙的面容如凝固了一般,没有表情,“为了这一身修为,我付出了多少,舍弃了多少,岂能功亏一篑。”
“得了绝品人皇,就一定能飞升吗?”解彼安怒瞪着祁梦笙。
“得了绝品人皇,我就能以冰灵重塑肉身,只要不死,我早晚会飞升。”
“就算真的飞升了又如何?为了成仙不惜入魔,你修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道!”
祁梦笙缓缓举起了冰晶长弓,冷酷地说:“我修的,是自己的道。”
兰吹寒抬手喊道,“等等!祁仙尊。”面前是入魔的祁梦笙,身后是云想衣和花想容带着苍羽门修士,他们已经无路可逃,祁梦笙是连钟馗和李不语都难以对付的人,眼下对他们来说是死局,他快速说道,“你炼不成绝品人皇,因为你抓错了人。”
祁梦笙顿了顿,又放下了弓。
“因为云中君背叛了你。”兰吹寒道,“他觊觎掌门之位,又恨你更器重云想衣,根本就不愿意让你得到绝品人皇,便对金箧玉策动了手脚,那个兖州的修士,根本就不是空华帝君的转世。”
祁梦笙的眼神比昆仑的霜雪还要寒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青乌子告诉我们的,青乌子和云中君串通一气来骗你。我们也是青乌子偷偷带进城的,他原是想诓骗我们去偷青锋剑,实际设下陷阱将我们一网打尽,结果我们逃了出去。而青锋剑根本就不是我们偷的,肯定是被云中君偷走了。”
范无慑顺着兰吹寒的话说道:“现在说不定他已经拿着青锋剑做投名状,等你们被一网打尽,仙盟就会扶他登上掌门宝座。”
花想容怒道:“师尊,我就说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可信!我们在行宫时马上就要抓住他们了,结果乾一寨的城墙突然遭了雷火石的炸,让他们趁机逃脱,说不定也是云中君搞的鬼。那青锋剑藏在行宫深处,又有结界,哪里那么容易被盗走,恐怕就是监守自盗。”
云想衣道:“云中君人呢?他现在何处?”
苍羽门的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啊。”
“会不会还在行宫?”
“今日没有见到……”
范无慑不屑道:“现在才想找他,已经晚了,绝品人皇炼不成,你死期将至,赤帝城破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云中君就是你们的新掌门了。”
祁梦笙淡道:“你们说,金箧玉策被动了手脚,我抓的那个人,并不是空华帝君转世。”
“对,这是青乌子亲口告诉我们的。真正的人皇转世究竟是谁,恐怕只有云中君知道了。”兰吹寒道,“难道祁仙尊没有怀疑吗?空华帝君可是绝顶天骄,他的金丹带有帝王命格,又怎么可能转世之后就变得平平庸庸,你真的相信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的丹,能炼出绝品人皇?”
祁梦笙背后的冰翼煽动,吹来一阵强劲的寒风,她静静地看了三人片刻:“说的不错,那俗人又怎么可能是空华帝君的转世,空华帝君的风采,人间能得几回见。”
解彼安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祁梦笙摊开手,手中出现一本闪着金光的书册——金箧玉策。
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噤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神物。
解彼安的心打鼓一般颤动,他前世的生平,他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的一切,都在那薄薄的纸卷中。
范无慑亦是绷紧了神经,死死盯着金箧玉策,如果能得到它,就能看到大哥对他究竟有没有一分真心,他问天问地,问了百年,不惜从地狱爬回人间,只想问那一句真心。
祁梦笙觑了众人一眼,就微微垂首,对着玉策轻轻吹了一口气。
玉策徐徐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响,每一声都扫在人的心上。
最后,玉策翻到一页就不动了,她盯着那一页,喃喃道:“拥有帝王命格之人,都是天人转世,来下凡历劫,你前世今生所经历的一切,便都是你的劫难吧。”
解彼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祁梦笙轻轻摇了摇头,口吻竟是温和无奈的:“也怪你自己傻,若多一些私心,少一些自不量力,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解彼安心中慌得厉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