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星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陆廷川,再看一眼乌木御桌上那枚四四方方的玉玺,直觉不对头。
鬼玺近在眼前,游戏为何要特意设计一个主线任务?除了鬼玺本身有鬼之外,不作他想。不过,主线任务的出现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他们离真相的终点越来越近了。
尽管不像沈司星一样有任务弹窗作为提示,陆廷川也得出了一个相仿的结论:“人间君王有玉玺,酆都天子有号令阴间群雄的印信也不足为奇。只是,如此重要的法宝毫不设防置于大殿之上,其中必然有诈。……上仙,星君?你还在么?”
“嗯。”
沈司星打个激灵,冻的,哆嗦着戳了下屏幕,轻轻抚过陆廷川的肩膀作为回应。
陆廷川稍稍吁口气,在这般空旷而压抑的鬼城中,沈司星的存在令他心生感激。即使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也能想象出一条小鲤鱼趴在他肩头,鱼尾轻甩的模样。
随即,陆廷川提着剑,开始在殿中搜寻。
沈司星心领神会,鬼玺就在宫中,土伯却不敢来取,证明安放它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酆都大帝。既如此,宫殿中说不定还有酆都大帝死前遗留的线索,只是不晓得时间过去三百年,又被土伯搜刮过的大殿里还能剩下多少蛛丝马迹。
他们分头行动,从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石墓砖到头顶美轮美奂的藻井,自下而上细细摸索一遍,就差把墓砖撬起来看是否有暗门。
一炷香后,二人在殿门口会合。沈司星收着气力,左右扯了下陆廷川的袖子,意思是他什么也没找到。
陆廷川思量片刻,沉静的目光落到龙椅上方的牌匾上:“稍等。”
话音未落,陆廷川已飞身跃上龙椅,踩着椅背从匾额后头摸下一卷帛书。
金丝帛书历经风霜略微泛黄,上头血迹斑斑,字迹模糊,有鬼火烧灼过的痕迹,剥落的封纸上印有“酆都天子,九幽之主”八个大字,昭示出它的身份。
陆廷川手握帛书,迟疑道:“我方才在想,假如我是酆都大帝,若想留下箴言警示后人,为了让人相信东西的真伪,想必不会把它放得太远。可是,我能想到的,土伯三百年来不可能想不到,他为何会将这卷帛书留在原处?”
他们的每个抉择都如走钢丝,沈司星纠结片刻,想不出所以然,于是拽了下陆廷川的头发,催促他展开帛书看看再说。
“好。”陆廷川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小心揭开干燥发脆的封纸,缓缓打开帛书。
沈司星嫌在陆廷川斜上方看不清楚,索性拉近距离,将视角卡在帛书与陆廷川中间,就好像蜷在陆廷川怀中。
感觉到奇怪的空气波动,陆廷川深吸口气:“……上仙?”
怀中的触感暄软而轻盈,偶尔有些硌手,陆廷川装作一无所觉,只是喉头不知为何有些紧绷。
帛书以血为墨写就,血迹如同铁锈,似乎是某种神兽的血,或是人血。
内容大意是说,酆都大帝为奸人戕害,自知命不久矣,为保帝位不被奸人染指,于某年七月十七日,以酆都百万阴魂为祭,将鬼玺炼成攫取玄冥之气的法器。只要有人或鬼敢染指鬼玺,就会立刻被吸干法力,抽干精气,爆体而亡。在此告知后人,钦此。
沈司星蹲坐在椅子上,裹着毛巾被,莫名有种被陆廷川从身后环抱的错觉。
他也没有多想,盯着帛书看了几遍,思忖道,原来黑无常所说,三百年前酆都死伤百万的惨剧居然是酆都大帝所为,不由毛骨悚然。
得不到鬼玺,便无人能登基,帝位就无法落入奸人手中,让阴阳两界免遭生灵涂炭,为此甘愿牺牲全城阴魂。可惜百年过去,事态并未如酆都大帝预料中发展,反而越来越糟。
陆廷川合上帛书,看着殿中的鬼玺深感棘手:“难怪土伯不敢造次,帛书的内容应该是真的。”
眼下他们落入两难的境地,拿鬼玺是死,不拿,等土伯来了也是死。
说话间,一股阴风穿堂而过,廊下的白灯笼左右摇晃,鬼火渐次熄灭。
陆廷川不动声色,抬手挥出一剑,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径直往门外阴气最盛之处刺去。
玄冥之气流过四肢筋脉,电光从陆廷川的指尖流淌至剑锋,滋啦一声,在昏暗中炸开夺目的白光。
殿门哐当炸出个豁口,轰然倒塌。火光冲天,陆廷川想也不想借着雷电掩护向外冲去。
暗处响起嘶哑的狞笑:“好小子,来得正好。既然黄泉没能奈何你,就来做鬼玺的下酒菜吧!鬼玺胃口大,本尊拿九十九个贼道、秃驴喂过,你恰好是第一百个,真是有缘呐。”
这声音,是土伯!
沈司星想到这些年土伯拿无数人和鬼的性命与魂魄试验鬼玺的惊悚情形,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至天灵盖,头皮酥酥地一炸。
他随陆廷川闯出大殿,殿外玉阶上赫然站着一只虎头牛身的怪物。
土伯看来等候他们多时了,也许从陆廷川进入酆都的第一时间,或是他们找到帛书的瞬间,土伯便得到消息,准备守株待兔。
“幸会。”陆廷川颔首。
他神态平静,笑意温和疏离,半点没有慌乱的意思,叫土伯恨得牙痒痒。
屏幕外的沈司星就没那么淡定了,土伯的血条有陆廷川两倍长,武力值是陆廷川三倍,最为重要的法力值足足高出两成,数据上呈全方位碾压之势。
怎么办?沈司星瞥了眼站在他肩头的玄凤鹦鹉,晏玦脸颊两坨腮红圆嘟嘟的,一双豆豆眼映出手机屏幕光,让他憨态可掬的模样多了几分冷静镇定。
“别看我啊。”晏玦拢起翅膀,头上的翎羽动了动,“你看陆廷川,唧,那胜券在握的样子看了我都想扇他。”
“……”
沈司星一时无语,趁土伯勾起血手朝陆廷川抓来之际,抢先一步出手,左手拖动屏幕,右手连戳带敲快出残影,一顿速度、力道兼具的连击,怼到手指发麻。
然而,在土伯眼中,就像被人凭空揍了一顿,尽管伤害平平,没能蹭掉一撇油皮,但也足够令他心惊胆战。
刚才陆廷川没有半分动作,一丝玄冥之气的波动也无,是如何偷袭到他身后的?莫非是傀儡术?眼前的陆廷川是幌子,真正的陆廷川藏身在隐蔽之处?
不对啊……
“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土伯狐疑地瞪向陆廷川,眼中杀气腾腾,“还有哪只蚂蚁,一起出来吧!”
陆廷川瞥了眼虚空,与沈司星四目相对,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他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能在死前与上仙并肩迎敌,已是万中无一的幸运。
或许从他幼时第一次踉踉跄跄挥动木剑那天起,此后暑往寒来的无数次挥剑,皆是为了今日的嘉奖。
那么,就不要留下遗憾。
“吼啊——!”
土伯仰天长啸,宛若山间猛虎,筋肉虬结的下肢遽然一跃,就如弹簧般飞上高空,钻入层层乌云中。
陆廷川手腕翻转,剑身铮铮震颤,向上一扫,荡开一圈月弧似的剑光。
飒!剑风拨开云雾,土伯从云隙一跃而下,皮肤剥脱、血肉模糊的巨掌朝陆廷川拍来,眼看就要将他拍成肉浆。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沈司星抿唇,手指轻轻一勾,就把陆廷川从掌凤覆盖范围下拽了出来,陆廷川借力挥剑,破开呼啸的掌风,往土伯的手腕内侧命门划去。
嘭!
劈里啪啦!
玉阶崩塌,殿外墓砖铺就的广场凹出一个直径四五十米的深坑,砖砾四散崩落,烟尘滚滚。
土伯堪堪躲过陆廷川一击,没被伤到要害,但也足以让他把这位年轻道士放进眼里。
“哈,你的修为已至驭鬼?”土伯蹲踞在坑底,把血手的关节按得咔咔响,他咂摸一番,不禁好奇地问,“有意思,哪座山头教出你这个爱找死的徒弟?”
“明州,雪窦山。”
土伯不屑道:“哦?没听说过。”
“那你今后应当记得了。”陆廷川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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