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陆廷川靠给鬼魂代笔写信赚银子,一天写一封得写八百二十一年!
笔尖颤抖,沈司星咔嗒咔嗒按动水笔,用力往草稿纸上戳了几个洞。
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并非同步,有时会快进,有时会插叙,以补充资料片,但在任务进行中时,两边的时间流速几乎一致。
八百年,他人都凉了,要是能穿进《地府ONLINE》里去,搞不好还能拿到陆廷川的亲笔签名。
想到这儿,沈司星立刻去屏幕角落寻找快进键,想要略过陆廷川的机械工作,空降到八百年后。
然而,游戏哪能如他所愿?
任凭沈司星如何翻箱倒柜,把摊贩们折腾的人仰马翻,大呼小叫,他也没能找到快进键的图标。
“我的炭烤人舌怎么飘起来了?!”
“哎哟我操,老子刚买的烤禺猴脑,烫烫烫!”
“娘希匹!”
陆廷川看了眼环绕他上下翻飞的鬼市物件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周围卷起风浪。
他抬头望向半空,勾起嘴角,抬起广袖低声询问:“上仙可是心情不好?”
“……”
被陆廷川逮个正着,沈司星呆若木鸡,手机扑通掉地上,脸噌一下涨得通红。
他双手揉搓脸颊,收拾好焦躁的情绪,捡起手机,默不作声返回游戏,下巴搁在小臂上,扁了扁嘴。
好丢人。
陆廷川坐在条凳上,身处喧闹鬼市,坐姿却端正清雅,有如玉树临风。
来往鬼怪无不侧目,但是,一刻钟过去,居然没有一个鬼上门。陆廷川敛目,心下纳罕想不通缘故。
隔着屏幕的沈司星也为他焦急,思绪千回百转。突然间,沈司星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酆都路引价格高昂,枉死城鬼魂们的荷包早就被那推独轮车的蓬头鬼、负责按官印的城隍爷收割一空,哪里剩得下一分一厘?
任务内容让他帮助陆廷川,换言之,陆廷川现在的做法不一定错,但也绝不是最优解。
“嗯……”
沈司星沉思许久,两指缩放屏幕让视野扩大,再拖动视角,鬼市中尸油铺、棺材铺、丹药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忽而,沈司星眼前一亮,看向两条巷子外的一处高楼——赌坊!
*
“上仙?”陆廷川怔忪,无奈地顺着拽紧他袖子的力道亦步亦趋,“上仙慢点儿,往前走再往右拐,对么?仙君,您可以松手了。”
仙君?
这又是什么称呼?
沈司星耳尖微红,方才放开手,飘飘忽忽领在前头,时不时撞一下街边小贩,撩起徐徐清风,示意陆廷川跟上。
赌坊位于鬼市正中,在枉死城破落的楼群中独树一帜,是一座足有六层高的朱漆红楼,两翼有辅楼作为勾栏、酒坊、食铺、茶肆,飞桥栏槛,明暗相通,规模胜过人间开封樊楼,门楣高耸,硕大一个“赌”字滚边旌旗呼喇喇从屋檐垂落,金碧辉煌,气焰熏天。
沈司星嘴唇翕张,有些犹豫不决,他对这种场合本能地畏惧,后悔把陆廷川拉来。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沈司星勾住陆廷川的袖子往回扯。
但他忘了,他这点儿力气放到游戏里有多么惊人,上回摸了把陆廷川的腹肌,都差点把人摁断气,这回……
嘶啦!裂帛声,云鹤纹衣袖猝然断裂,飘落到赌坊石阶下。
陆廷川、沈司星双双无语凝噎,后头却有人迈着王八步挤上来。
来人是个腰缠万贯的胖鬼,瞅见地上的碎布头,嚯了声:“好你个断袖!别堵在门口,挡了小爷我发财的路!”
沈司星:“……”
陆廷川正欲皱眉,却见那胖鬼凌空而起,两条粗腿在半空扑腾,像是被一只手扯住领口直直拎了起来。
胖鬼嗷嗷哭求:“大仙大仙,饶小人一命吧!”
“噗嗤。”沈司星轻笑,笑出声来才后知后觉抚上僵硬的嘴角,有些怔愣。
他有多久没这样笑了?如果说快乐是一颗种子,那么属于他的那颗在许多年前就深埋地底,约莫已经死了。
现在呢?复苏了么?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沈司星深吸一口气,按住胖鬼拖动屏幕,把他提溜到赌坊顶楼屋檐,胖鬼许是恐高,扒住瓦片哭爹喊娘,高声冲楼下的陆廷川告饶。
陆廷川叹口气,双手抱拳:“上仙,此鬼也受了些教训,足够了。多谢上仙为我撑腰。”
沈司星揉揉鼻子,慢悠悠把胖鬼放下去,临了还加速往地上一撞,胖鬼捂住屁股惊恐地看着陆廷川,想叫又不敢叫,夹起尾巴就跑。
陆廷川摇摇头,没料到上仙竟有小孩儿心性,柔声问:“上仙,您想让在下到赌坊赚取银两?可我从宁州到恭州酆都县,一路上已用光了盘缠,荷包空虚,即使想走关扑、赌骰的路子,也不得其门而入啊。”
“没钱”两个字叫陆廷川说得落落大方,当事人若无其事,沈司星倒替他尴尬起来。
堂堂SSR居然是个穷光蛋!
沈司星心下讶异,踌躇再三后忍痛往游戏里氪了一千块。先前那两万块就当白捡的,左手倒右手,倒也不亏。
腰间一沉,陆廷川挑眉,打开加持了乾坤术的鹤纹荷包,稍稍吃了一惊。
里头沉甸甸的竟是一座冥币堆成的小山,粗略一数大约有一千枚。
冥币铜钱制式与阳间有所不同,阳间铜钱外圆内方,用凸起的阳刻雕出“某某通宝”字样,冥币则为阴刻,乃是“天地银行”四字。
陆廷川婉拒:“上仙,这钱我不能收。”
“为什么?”沈司星抿了抿唇,悄声吐槽,“哪有纸片人拒绝玩家氪金的?”
他凑近屏幕,端详陆廷川淡泊的神情,噢了声,心下了然,陆廷川在欲拒还迎吧?这又是什么催氪的套路?
沈司星捂紧钱包,暗下决心,饶是陆廷川茶艺超群,他最多充一千,一分钱也不会多花的。
想罢,沈司星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并拢,勾住陆廷川的后领口,也不管陆廷川答不答应,轻轻一提,把人送入赌坊大门。
陆廷川神色镇定,垂眸敛去一丝不悦,压迫感如同袖间流风,飘然而逝。
高高在上的仙人自有其独断专行的道理,既然是上天赐予的机缘,他安然接受就是。
至少,暂时如此。
赌坊内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丁零当啷的骰子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交相呼应。赌鬼们有的盘踞在房梁上掷骰子,有的伸出八只手来打牌九,都赌得双目赤红,恨不能再摸一张牌听了,立刻一步登天,逆天改命。
陆廷川才踏入门槛,就有头戴白色方巾的小鬼谄媚跟上,又是擦靴,又是端茶,点头哈腰把他迎进去。
“客官里边儿请。小的见您眼生,是头一回来鬼市赌坊吧?今儿个玩荤的,还是玩素的?”
沈司星疑惑,什么荤的素的?
陆廷川眸光淡淡地扫过去,跑堂小鬼顿感后颈发凉,脖子一缩,讪讪道:“那,那客官您自便。”
满堂金玉,赌徒们摩肩擦踵,贪婪像夏日鼓噪的风,卷起层层热浪。
陆廷川选了个规则最简单明了的赌桌,赌大小。两枚骰子点数相加小于六为“小”,等于六为“平”,大于六为“大”。赌徒、庄家依次押注,摇骰子揭晓结果,按大、小、平分别收获一倍、二倍、三倍赌金。
刚落座,陆廷川就神情凝重,浑身的玄冥之气像被罩子压制住,使不出分毫。在座的不是妖魔鬼怪,就是会术法的道士,为防止出千用法器来克制也不足为奇。
换句话说,不论赌徒是输是赢,最终的赢家只会是掌控赔率、抽取流水的庄家。
陆廷川侧过头,看向大堂两侧的猩红帷幔,思忖道,赌坊幕后想必有高人坐镇。
以酆都路引为饵,真正的目的却是诱使鬼魂们进入赌坊输个倾家荡产。这幕后之人,一定与酆都城隍估计脱不了干系。
不好办呐。陆廷川眉心紧锁,取出荷包,打算先下十枚冥币探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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