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在实习期努力工作,拼命想留在单位转正,董事长看到了他的努力和才华,出面告诉本想让他末位淘汰的经理,把这个小伙子留下。
如果故事停留在这里,那本该是一段佳话,但在三年前,事情急转直下。
“董事长搬了一栋新房子,大别墅,就在龙城东面。”小王说,“我身为团队里的新人,没有关系的后辈,自然要去帮忙准备酒水。可房子太大了,大得让我不敢想象……”
小王在别墅里迷了路,从酒窖取完红酒就在地下室绕不出来,他迷迷糊糊走进一间藏在博古架后面的暗室,在里面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
“很多钱,数不清的钱,还有几箱金子。”小王双臂展开,比划了一下,“即使在董事长的职位,算上各种投资,也不该有这么多钱,还换成现金藏在家里。那天,我都吓蒙了,想逃出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暗室的门却在我眼前关闭,咔嗒,锁死。”
小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脸色惨白,把沈司星惊出一身冷汗。
“猜猜我在房门背后发现了什么?”小王摊手,“一面被红线绕成蒲扇形状的八卦镜。”
那镜子很破旧,生了铜锈,纵横交错的红线散发出一股血味,红线和铜镜之间,还有一张剪纸。剪纸巴掌大小,是五个手牵手的小纸人。
小王出于好奇和某种打碎权威的冲动,居然壮起胆子,取下了门后的铜镜。他将铜镜转向自己,镜面模糊,仿佛磨砂玻璃,什么也看不清。
能照到什么呢?小王寻思,这是风水道具吧,大老板信这些也情有可原。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把八卦镜放回去的时候,朦胧的镜面忽然映出了一张脸。
小王自己的脸。
那张脸的五官很熟悉,结合出的容貌有些陌生,像他,又不像他。
像在单位工作,走进社会的他,却跟许多年前,在老家的高中主席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讲话意气风发的他截然不同。
小王盯着镜子,双手不停颤抖,拼尽全力才没把八卦镜摔碎,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回门后。
“房门打不开,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小王絮絮叨叨,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经历尽数倾倒给沈司星一个人,“我只能背对现金叠成的小山,面对那只八卦镜,在窄小的暗室里度过了一整晚。第二天,董事长找到了我,我还以为他要责备我,让我滚出单位,滚出龙城,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一个有关五鬼运财术的秘密。”
“作为保守秘密的奖励,董事长给了我一大笔钱,一笔我工作大半辈子都攒不下的钱。”
沈司星深吸一口气,胸膛些微起伏,他冷着脸,看向小王的目光犹有几分同情和感同身受。
“董事长为了飞黄腾达,不惜牺牲同事、下属、无辜的路人,还把你拉上贼船。”沈司星的声音,仿佛行将融化的春冰,“你们最好的打算,是没人能发现通天桥下五鬼运财的秘密,就算有人发现,也很难牵连到董事长身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所谓怪力乱神之事。没有证据,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说是这么说,”小王解开西装袖扣,把宽大的袖管捋到胳膊肘,“但你们已经查到这一步,就别想活着出去了。孙天师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我不会对他们师徒如何。你就不一样了,小沈同学,你太年轻,太幼稚,穿了身便宜的衣服也盖不住你身上养尊处优的味道。”
沈司星嘴唇翕动,把话咽了回去。
下一秒,小王扑了上来,目标却不是沈司星,而是他手中的白玉铃兰。
“!!!”
对于小王的发难,沈司星早有准备,但他没预料到小王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先一步夺走他手中的法器。
沈司星旋过身退开几步,将将避开小王的手。他晃了晃白玉铃兰:“你想要它?”
小王一击不中,居然停了下来,目露凶光,喘着粗气:“把它给我!”
“既要杀我,又要抢我的东西。”沈司星抿嘴,眼底红光闪烁,“你想要的东西可真多。”
“你懂什么几把?”小王再没绷住乐观平和的伪装,骂道,“有了它,我也能跟你们一样。拿它跟董事长换钱,不知得换来多少!你笑什么?沈司星,我受过多少苦,你知道吗?!”
“经历过苦难,不是你们肆无忌惮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
沈司星的双眼有如珊瑚琉璃,在小王渴望到绝望的目光中,将白玉铃兰高高抛向半空。
喀嚓。
小王以为他听到了白玉铃兰破碎的声音,一夜暴富的愿望也一齐碎裂,然而,白玉铃兰在呼啸的阴风中转了个圈,落在沈司星掌心,盈着溶溶的白光,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沈司星把白玉铃兰收进了系统背包。
“你耍我?!”小王登时暴怒。
他的自尊心很强大,也很脆弱。面对董事长等一众集团高管时,他可以为了谋生,为了在龙城扎根,把头颅低到尘埃里。但是面对沈司星,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高中生,他的自尊心一点就炸。
小王陡然暴起,小腿一蹬冲向前,抡起拳头直刺沈司星的太阳穴。他刚才就发现了,沈司星身形比他小一圈,打架斗殴的本事先天不足,抢先出手,一定能……
沈司星猝不及防,被小王的拳头擦过颧骨,一时间,头晕目眩,骨头生疼。他嘶了声,感觉脸颊肿了起来。
小王把沈司星摁住,正欲跟他扭打作一团,再想法子把白玉铃兰弄出来。可是,突然间,他右眼刺痛,像被什么猛禽叨了一口,眼前一片猩红。
“唧唧!”晏玦扑扇翅膀,凶猛异常,胸前鹅黄的羽毛炸成毛球。
“该死的鹦鹉!”
小王捂着流血的眼睛,怒火中烧,沈司星屈起膝盖用力一蹬,给了小王一记窝心脚,趁乱逃脱钳制。
小王还要再追,脚下却忽地一滑,鞋底擦过山崖上的碎石,扑通,摔倒在地。
“你……”
小王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他摔倒的地方离悬崖边很近,近到只需要一阵风,就会顺着山势滚落。
沙沙。
阴风徐徐,砂石摩擦出细微的动静。
“啊!!!救我!”小王双目圆瞪,惨叫一声,十指扣住悬崖,“小天师,天师大人,救救我!!”
可他久坐办公室,做建筑这行也没空去健身房、攀岩馆,手指的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全身的重量。
沈司星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悬崖边,就听到一声哀嚎,在太阴山的崇山峻岭间回荡。
小王坠落黄泉,悬崖太高了,沈司星甚至没能听到他落水的噗通声。
“……”
沈司星跌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大口喘气。
晏玦停在他膝头,收起翅膀,歪歪小脑袋,关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沈司星艰难起身,身形略为摇晃,白皙的脚踝被锋利的碎石划破,沁出一丝丝鲜血。
晏玦赶紧催他去包扎,法阵什么的,下回再说吧。
这时,耳机里响起陆廷川的声音:“我听到了一点动静,你在跟人打架?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沈司星抬手,隔着鬓发抚摸耳机,动作轻柔眷恋,就好像当初他变成小鲤鱼,留恋地蹭动陆廷川的手心。
“没什么大事。”沈司星平静地回答,“我杀了个人。”
晏玦喷了:“唧,你杀了个屁!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小王那家伙,是自己把自己坑死的!”
沈司星适才从拧巴中解脱出来,小王身上的戾气、绝望,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席地而坐,缓了好一会儿,敲了敲耳机:“陆廷川,帮帮我。”
那声音又轻又软,语气平淡,没有分毫谄媚,但听在陆廷川耳朵里与撒娇无异。
“说吧。”陆廷川无可奈何。
事态紧急,沈司星也不客气:“有没有什么寻物的法术,或是法器?我想在奈何桥找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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