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脑骨检测是精准鉴定仿生人的唯一途径。”
“所以我说了,我不是仿生人。”范书遇定定地看着窦章。
面前人笑了一声,点头:“对。你不是。”
“那如果我是呢?如果你看完我的记忆后发现我还真是个仿生人呢。”范书遇平静地问。
窦章垂眸,指腹摩挲着显示屏,“...那我也认了。”
“你刚刚做完手术,记忆大量被读取,现在比较虚弱,一会儿出去躲着点太阳,容易头晕。”窦章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搭在一边,伸手把所有亮着的数据显示屏和线头都整理好,看得出来他专业素养相当高。
范书遇下床落地后,门外两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见窦章终于交代完,阿元才敢吱声:“书遇哥,我能进来了吗?”
范书遇回头看,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到他身边,上手要扶他。
“也没那么虚弱。”范书遇下意识想躲。
阿元:“书遇哥,你如果照一下镜子就会发现你现在整张脸白得像张纸,一看就是虚弱得不行了,你还说你不虚弱呢!”
“莫老在外面等你,我们带你出去吧。”阿元看上有点心疼,嘶嘶地抽了两口气,“书遇哥,你走路小心点,我怕你摔倒。”
窦章给不少人做过记忆手术了,每一场手术结束后他都心力交瘁,因为记忆芯片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枚,可里面的数据庞大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出岔子,如果没办法完全修复,那很有可能抹消了一段对患者来说无比珍贵的回忆。
不能被人打扰,必须集中精力,还要具备极其精湛的专业技能。
但窦章知道,其实每场手术结束后最累的人不是他。
被大量读取记忆是一项庞大的脑力工程,手术台上躺着的人很少有能像范书遇这样,自己下床还能站稳的。
于是范书遇就被阿元和小柳一左一右搀扶,到了小屋外,莫岚坐在轮椅上,红着鼻子,脸被风吹得生硬:
“出来了?”
“莫老。”范书遇恭敬地叫了一声。
“成功了吗?”莫岚问。
范书遇摇头。
莫岚表情寻常,没露出任何情绪,也没有遗憾,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来还是需要时间。”
“这种记忆芯片完全无解么?”
窦章从屋内跟了出来,他拧着发酸的脖子,说:“不完全无解。”
“我在进行记忆读取的时候,把记忆芯片和本身的记忆拉出来两条波动的余弦线,在有几个节点,这两条线相交了。”
“简言之,记忆芯片是残缺的,但它似乎在慢慢地‘长大’,就像两个互相吸引的正负极,在慢慢地朝着缺口靠近,试图弥补这个缺口,也就是说——”
窦章眼眸深沉:“你能想起来过去的一切,触发的条件是情绪波动。”
范书遇回头:“情绪波动?”
“对,我发现在你看到皮特死,看到鼓生满墙的义眼,看到伏录颂的香樟树,看到连小青泪流满面的时候,你的情绪波动很大,而与此同时,记忆芯片随之震颤,它在试图苟合自己的‘伤痕’。所以你有想起过什么吗?”
窦章问得很认真,他皱眉思索,“这种情况很特别,至少在我的认知力,没有记忆芯片是可以做到自主修复的。”
范书遇听明白了。
“如果我在某个时刻产生共情,记忆芯片会自动修复我损失的记忆,而且被尘封的锁也有可能打开。”范书遇总结了一下,“但是别人没办法控制记忆芯片,只能靠我自己。”
“对。”
范书遇眯起眼睛。
“我好像还真有想起过什么。”
“什么?”窦章追问。
“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有很多花,有一个小山坡,有两个出了车祸死在他面前的人。
“然后呢?”窦章继续问。
他站在屋檐下,范书遇浸泡在阳光里,这个场景好像又和梦里的情况不谋而合,范书遇轻声开口:
“好像梦到了你。”
“.....”
树梢上的雪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树枝在空中荡漾两秒,之后是万籁俱寂。
*
莫岚推着轮椅,木小七站在他身边,两人看着窦章和范书遇离开小屋,朝着自己的住处行去。
“师父,是不是到时候了。”木小七蹲在路边,手里拿着包薯片啃啃啃。
“准备一下吧。”莫岚盯着前方两个身影,“明天开始。”
“好的师父。”木小七站起身。
夜里木小七给范书遇带来了几管营养剂,说是明天用得上。
“书遇哥,我给你透个底,我师父研究的池核很危险,你和窦章千万小心呀。”木小七愁眉苦脸地站在墙角,又在啃薯片,“破解池核的办法就是除掉核心,目前为止我们只发现这一种途径,不过以后如果你和窦章有别的发现,可以试一试不杀核心,也能让池核消失,你们要是做到了,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
“哎呀,后人都会铭记你们。”木小七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刺激,“我巴不得成为这样的人呢,可惜我早就死透了,现在不过是靠着这块木头身体来延续一下我的生命,算是苟延残喘。你们两个不一样,你们是初升的太阳!”
范书遇坐在床边,抱着书在看。
这一堆书,他基本看完了,现在把几个还不太清楚的部分重新浏览一遍,能让他印象更深刻些。
莫岚对庸城大小事务的记载都很详细,范书遇觉得自己不能愧对了莫岚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了。”范书遇低头翻书的时候应了一句,“我会尽力的。”
木小七却还是没走,他嘟嘟囔囔,欲言又止,范书遇即使不抬头都能感觉到木小七的犹豫。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合上书,看去。
木小七站直,咳了一下;“就是....那什么。”
“书遇哥,你在知道自己是亡城后主之后,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懂呀。我很好奇!”木小七凑到范书遇身边,半蹲着,“你跟我说说呗。”
范书遇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木头人,他想了想,说: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莫老和我说的事情,听上去和我很遥远,因为我不记得了。”
“啊。”木小七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很激愤!”
“或许会吧。”范书遇笑。
等送走了木小七,范书遇扯下头上的皮筋,金发松散开。
他想起自己曾经好几次去了理发店剪头发,每次托尼老师问他,需要剪多短,范书遇犹豫再三都只是说,稍微剪短一点就可以。
莫名地,他很舍不得自己这一头漂亮的长发,不愿意全部剪完,留一个别人口中很有男子气概的寸头。
就像飞鸟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他很爱惜自己的长发。
而屋内。
摆放着几本厚重的书的桌上,一个小身影原本平躺着,在此刻忽然拔地而起,站得笔直,接着木头人扎了个马步,对着空气开始邦邦挥拳。
范书遇注意到动静,他走过去。
“你怎么又开始练拳了?”
窦章圆杏仁一样的眼睛朝他看来:“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莫老不是说明天要闯池核么,镇卫联盟前任上将亲手监工加打造才诞生的池核,你不会告诉我你觉得会很轻松吧。”
“那也没有。但我不太紧张。”范书遇说。
“你为什么不紧张?”
“不知道。”
“可能因为我有底气。”范书遇低声。
窦章自个挥舞拳头,每一个转身都干净利落,他这套拳法是打得越来越流畅漂亮,这里面有小部分是范书遇的功劳。
“你给我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下山以后我要单曲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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