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疼痛,雪莱脸上更多的是茫然。
啊?
你不是雄虫吗?
还不等他陷入短暂的思考人生,赫利俄斯扯着天青色长发,逼雪莱不得不朝后仰头,脖子因此能够最大程度贴在地面,赫利俄斯重重地半跪下去,压在他后脖颈。膝盖与地面的双重夹击,让他呼吸困难,不能轻举妄动。
“你犯了一个错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目标。”
燕屿努力平息着喘气,接着命令道。
“雪莱,好孩子,把针剂给我。”他一边说一边威胁地往下施加力。
雌虫却尽力把手伸得更远。赫利俄斯既然要压制雌虫,就够不着针剂。
没等他继续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膝盖下传来一阵古怪的骨骼声。
骨折了?不、不!是虫化!
他顿感不妙,立刻起身扑向针剂。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虫化的速度。温驯铺在地面的虫翅陡然立合,让他猝不及防之下向后倒去。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掐着脖子按倒在地。
雪莱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温柔且纯净,即使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他也没有怨怼,连掐脖子的力度都恰到好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为什么?”重伤初愈的雄虫十分困惑。
“我不知道,这只是命令。”蛾种回答,甚至不敢与赫利俄斯对视。
“即使雄保会永远不会在意你的名字,就像毫不在意你雌父的死一样,那也比我重要是吗?”
这话给了雪莱一种错觉,一种雄虫正为此伤心的错觉。于是他也难过起来:“抱歉……”
护卫雌们没有选择,他们不会被雌虫社会接纳,而倘若背叛雄保会,另一个雄虫势力也绝不会喜欢墙头草。他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要么战死,要么等雄保会赢,或者输。赢了继续这样的生活,输了就理所应当的作为战利品被赢家收编。
针尖刺入了皮肤,蓝色中混杂着红色小点的液体被注入到皮下。不是血管,让燕屿松了一口气。
大不了等会儿把那里的肉剜掉。评估后,认为以伤换伤的损失可以承担,燕屿直接猛然一头槌,他很狡猾,知道脑壳硬度自己是比不过雌虫的,所以计算好角度,砸向的是雌虫的眼睛。
“唔!”蛾种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无论是多强大的生物,眼睛就是他们永远的弱点。尤其还是视力本就不好的蛾种。
燕屿趁机把针剂拔了出来,蛾种以为他要抢,立刻牢牢抓紧,藏在手掌和地面之间,不留一点机会。然而燕屿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做了一个要翻身逃跑的假动作,然后趁着雪莱去挡另一侧的机会,杀了个回马枪。前面的翻身不过是蓄力,借助自然向后平躺的重力,他完成了一个格外猛烈的肘击。
“咔嚓。”
与针剂碎裂声同时响起的,是燕屿手肘骨裂的声音。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行云流水地伸手往流出的针剂液体中抓了一把,伸手就往蛾种眼睛上抹。
脆弱的眼部立刻传来剧痛,雪莱瑟缩地捂住眼睛,完全丧失了视野。
燕屿立刻趁机往外爬,即将逃离的瞬间,裤脚传来轻微的拉扯感,他回头看,是雪莱闭着眼睛在凭借声音摸索。清丽的脸上因为生理刺激而布满泪痕,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忍着疼痛努力想通过嗅空气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好可怜的样子。但一想到这只忠诚的小狗主人从来都不是他,燕屿就根本提不起心情来同情。
他十分敏捷地避开,后退几步站起来,远远地看着雪莱。
黑暗让雌虫本能地不安,野兽不安的时候就会极力让自己更强大,或者至少看起来更强大。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摸索。与此同时,脊椎撑起他的背脊,他开始变得可怖,更倾向于一个非人生物。
——他更进一步虫化了。
燕屿冷眼看着,近乎冷酷地理智思考着。
不管雄保会突然发难的原因是什么,他继续呆在这里绝没有好下场,说不定就是进实验室当小白鼠。而且雪莱优柔寡断,总是害怕伤害到他,束手束脚,因此给了他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发现雪莱的失败后,下一次来的虫便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一定要马上逃走!
还不知道在哪的曼努埃尔指望不上了。这里的门都要求权限,原本把雪莱权限搞到手后,他未必不能悄悄溜走,但现在肯定行不通了。至于冲下去,让他的情况暴露在不知情的雄虫面前,引起骚乱然后浑水摸鱼?恐怕他根本走不到雄虫们的面前。
他环顾四周,因为房间在最上层走廊的尽头,所以他在走向房间的时候便走进了一条死路。
他的生路,就只在这个死路之中。
注视着正在虫态化的雪莱,他舔舔嘴唇,凝神调动精神力,试图像他第一次使用精神力般。那个时候他被曼努埃尔用养父刺激,被逼急了硬生生用出精神力反击。
地上对精神链接的屏蔽弱很多,未必不能强行使用。
然而在他成功之前,雪莱半虫化完成了。
超乎寻常的,他的手部竟然依旧是被柔软皮肉包裹的模样,没有变成狰狞恐怖的虫爪。
嗅闻着空气中的气味,闭着眼的雪莱朝着边展开虫翅,燕屿快速退到窗前,然后掐着秒,在雪莱扑过来的那一秒蹲下。雪莱砰地扑到了防爆玻璃上,他歪了歪头,沾着粘液的那只手伸出爪尖,勾进厚厚的玻璃内,然后以此为支点,他倒挂在上面,向下探头摸索。
他难过地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您。”
天青色长发如瀑般垂下,羽状触须警觉地朝内打着小卷。燕屿又心狠手辣地伸手死死往下拽头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他触须,就像牵住了牛鼻子上的绳索一样,他狠狠地拽着脆弱敏感的触须往下掼!
他就说,长发不适合打架吧!幸好他早就剪了头发,不然今天就是薅头发大赛。
“砰——”头因为粗暴的动作砸在了玻璃上,厚厚的玻璃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雪莱突然反应过来燕屿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借力打力!让他把防爆玻璃打开!
他立刻一个半空翻身,落在地上。
死活不肯再靠近玻璃。
雄虫想抓他的触须就抓吧,他刚好还可以反向借机近身呢!
但玻璃只是有一丝不起眼的裂痕,对燕屿而言,就足够了!
从来到地上,感受到精神力屏蔽的力度变化,燕屿就猜测,克制精神力的材料或许是来自这栋楼,大自然没有加盖,雄保会总不能让外面每一寸空气都屏蔽精神力。
当这一丝裂痕产生,就像满是辐射的地方进来了新鲜空气,他突然能够正常呼吸了!努力凝聚了好久的精神力突然又显现出了踪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了!
雌虫的身形卡顿一秒,紧接着残影掠过,骨爪疯长,一拳砸在了玻璃最脆弱的受力点上。
玻璃飞溅,折射出白色和灰蓝的天空。
透支精神力强行链接,燕屿头痛欲裂,脑海里一阵嗡鸣,耳边似乎有枪响的声音。他眼前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缓了好几秒方位感才重新归来。他意识到自己在下坠。
在玻璃碎掉的那一秒,他意识到透支的精神力也达到了极限,大脑一顿刺痛,短时间内无法继续使用精神力。
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随着飞溅的玻璃碎片一起一跃而下。
这是四楼,跳下去轻则骨折,重则死亡。但对虫族而言,只要落地姿势做准确,就不会有大碍。断交几根骨头,以虫族的自愈能力也很容易修复。
只要他熬过最初的追捕,等到精神力恢复,就有了自保能力。只要曼努埃尔别来得太慢,说不定他给能活着离开这颗星球。
于是燕屿护住头和颈椎,已经准备好了落地缓冲。而雪莱急切地展开虫翅,试图俯冲下来拉住雄虫。
然而——
“嗑。”
是破甲弹穿心而过的声音。
雪莱发出一声哀鸣,被冲击力带回了走廊,翻滚几圈,最后撞在墙上。
熟悉的警报声拉响!外敌入侵!
与此同时,一道红影如流星般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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