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倘若真是分魂术,那么恐怕这事和太墟天宫脱不开干系。却邪传承的前半道乃是分魂术,而后半道在我天清门的凝魂术,两者相辅,正好是一道完整的传承。”
白奉说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当年白不染入驻天清门时,这道传承实际上被他移走,下落不明。”
“说不准这纂录了凝魂术的孤本就在白不染的传承中,金玉开取走白不染的传承线索,实在是居心叵测。”
“端英此次在万宗大典上当面指出白衡的真实身份虽是巧合,其后沈晏清强行带走白衡也是巧合。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我怀疑这都是太墟天宫的阴谋。师兄,你必须去将白衡救回来。”
白衡出逃的消息暂时无人知晓,他被沈晏清抓走后,白奉就知道单凭自己恐怕没法将白衡救回了。
只好将这件事告诉王重岳,让王重岳替他去救。
但他要救下白衡,却不是为了白衡,而是为了白家。
见王重岳眼神闪烁,得知这件事后,王重岳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救出白衡了。
倘若这一切都是太墟天宫的诡计,救下白衡对天清门就没有好处了。
王重岳正在心里衡量,白奉猜到他不想救了,说:“将白衡抓回天清门,才能将他的价值对天清门的利益最大化。现在那沈晏清到底想做什么,谁都不清楚,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恰好白衡其实是那金莲孕育所化一事,天知地知,设下此局的人知道,我和明美知道,只剩下师兄你知道了。只要师兄从中周旋,我们将白衡换到手上,就是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王重岳冷笑:“说得倒是好听,到底是为了天清门还是为了你白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当年白家封存白不染的‘血河逆练’是因为血河逆练的代价太大,无人能够承受。”
“可白衡不仅是你白家血脉,以他和金玉开的情况来看,他的本体必是化神尊者,恰恰满足了血河逆练最苛刻的条件——血河逆练的代价就是提前催化激发后代的资质,前期催化出的资质越好,后世子孙的资质就会越差。”
“是以白家这些年来一代不如一代,我听闻近些年白家还出了好多连修仙资质都没有的凡人。表面上花团锦簇,究其根本却是竭泽而渔。”
“白不染看似助白家一臂之力,他其实还是恨的,一直恨到死。”
“但白衡要是落到你的手上,你改动血河逆练的秘术,说不准就能将代价全部移交到白衡的身上,以抵消它残酷的代价。”
白奉没有否认,因为这个代价,就算白不染的传承寻回,也只能用在白家的身上:“天清门多出几个化神尊者、元婴修士,难道不好吗?”
王重岳沉默了片刻。
书房里传来他安静的声音:“我会想办法的。”
……
人生一朝巨变,白衡浑浑噩噩地出了长阴峰。
江研追出来:“师弟,师弟!”
白衡充耳不闻。
江研跑到他的面前拦下他:“师弟!”
白衡的眼睛转动着,目光移到江研的脸上:“他们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月色惨白。江研有些心虚,他当然是听见了的。而且白衡为了偷听,在他身上也下了一道隐匿的法术,这才致使他在书房外听了全程也没被发现。
江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有的话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很无力。
他心想,师父要是用了血河逆练,白家和天清门都有大大的好处。可这份好处和他又没什么关系,换做他选,他要师弟。
江研没有说自己的心里话,左顾而言他的说:“这、这,我回去劝劝师父,说不定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的,我们去找师娘,她那么疼你……”但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什么也改不了。
江研的声音越来越轻:“师弟,你出去躲一躲吧。等你、等你突破了,师父和掌门都拿你没办法了,你再回来。你回来还是我师弟。”
白衡要下山:“我不躲。”他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拿他怎么办。
江研眼巴巴地看着白衡的背影消失在林木掩映的山间小道上,喊道:“那你要给我写信。”
白衡没答应他。
他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跑过四五座山头,到处都是生得密集的高树。夜很深了,天好像快要变亮。
白衡在树下突然地痛哭。
顺风顺水了一辈子,他从没这么痛苦过。
假的,全都是假的。
幸福的家庭是假的,长辈的看重是假的,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和容貌是预订的虚假,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不属于他自己。
原本他以为自己因为猜不透沈晏清变幻莫测的心而辗转反侧的痛苦,已经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可和现在比起来,那算什么痛苦了?
白衡痛哭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白痴!”他叫什么白衡,被人耍得团团转,改个名字叫白痴算了。
但他其实和白家除了血缘没什么关系,现在白家是他的死敌,所有人都想抓了他练秘术,那么“白痴”最好改成“黑痴”以证他和白家势同水火的决心。
不过“黑痴”这名字念出去实在难听,还得给自己起个威风凛凛的外号才行。
想到这里,白衡又扇了自己两下,都这种时候了起什么外号。
他打自己当然手下留情,这几个耳光打下来都不疼。
小小的窃喜了一下,以为自己的挨耳光神功小有所成。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通,白衡再次痛哭流涕,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于是抽了腰带挂到树上打了个结,他号啕大哭,嗷嗷叫着:“你们都想杀我,杀就杀吧,我把自己杀了给你们看!你们谁都别想利用我!!!”
白衡把自己挂上树,荡秋千似地一挂就是小半月。
风吹过,日晒过——
他毫发无伤。
第180章
江研劝说白衡无果,他很担心白衡,可自己确实没什么办法。
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就算劝白奉不要这样做,也没人听他的。反而他一旦泄露出,自己偷听到白奉和王重岳谈话的这件事,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性命难保。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回了长阴峰。
山上夜风凄冷,吹过树干和崖峭,风声呜呜作响。
白家大门敞开着,里头的灯全部熄灭了,一片漆黑,连守门侍从的影子都瞧不见。
江研忽然感觉不对劲,方才他和白衡来时,白家大宅虽然安静,也不是这副死寂的情景。
他再走近,一股冲天的血气扑鼻而来。
江研心头狂跳,忙跑进去,门后几个白家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地上,翻过身体一瞧,皆是正面中剑,血流满地,已经没了气。
“谁干的……谁好大的胆子……”他连忙起身,冲进白家。
白家大宅占据一整个长阴峰的山头,可他一路走去,两侧屋宅门窗全敞,却无半点光亮透出。借着月色,隐隐能看到里面地上也躺倒了人。
江研心底一片冰凉,预感不妙:“怎么会、我和师弟才离开了一会儿,刚刚才好好的——”
他手忙脚乱,慌忙地去摸尸体的头颈。
体温还在,凶手并未走远。
江研心想,这来白家的贼人说不准才近白家,不知道今日天清门的掌门也在白家。说不准已在书房撞上——江研没听到有刀剑对峙的声音,转变了念头,觉得是这贼人一路暗杀,还没被人发觉。自己得跑得再快点,好去提醒师父和掌门。
他直奔白奉的书房去。
果然见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江研心弦松弛一瞬,正要高喊。
突然,那书房的窗户开了。
推窗的是一双血手。
白奉尚在喘气只不过他身受重伤,很快就要命不久矣,另一侧的椅子上坐着胸口中剑满脸灰白的王重岳。
江研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眼泪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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