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江棠又觉得这样太过于残忍,开始犹豫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她成了永乐魔尊心尖上的人后,要不要帮帮沈晏清,如果他当时还没有被春江宫的管事下令处死的话……她想了很多东西,如魔障般的想到了很多可能。
因为兴奋,江棠起身,在烛火下翩翩起舞。
在烛火的照映下,她的影子弯曲曲折,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妖兽。
远方钟响,寓意刚过了子夜,现在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可江棠却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好冷、真的好冷。
她的手臂上已经被冻出了鸡皮疙瘩,她施法给自己驱寒,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反而因为法力的流失变得越来越冷。
终于,在初夏六七月的季节里,江棠发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变成了冷气时,她才算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切都没有她原本设想的那么简单。
留给魔尊休憩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这样的简单!
江棠意识到法力无用后,就蓄积起法力,开始拼命揉搓自己的手臂。
正当她已经被冻到瑟瑟发抖时,江棠又突然的觉得炎热。
这股热,就像是从她的意识里识海燃起了一把大火。
这把大火从她的识海附到她的骨头上,烧得她浑身发痒,抓心挠肺的痒,而这个时候,她体表的冷还在让她冷到觉得发抖。
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她茫然的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以春江宫的规格,他们就算举全宫之力,也用不了如此奢靡的东西,这些应该都是上宗的人送来的。
换而言之,这些都是给谢璟的东西。
那些生灵残存的怨气对永乐魔尊来说,或许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可这已经够要了江棠的命了。
江棠又哭又笑起来,她竟然功亏一篑,她竟然功亏一篑在这种地方上。
她不甘心。
为什么之前沈晏清还在的时候就好好的?她想起了已经死了的云琼,明明云琼的修为比她还低才对,为什么在她和沈晏清上来以前,云琼还能活这么久?
想到这点,江棠疯了一般,她将云琼从床上拖出来。
她看见已经死去的云琼身上那件流转着月华的薄纱,江棠宛若看到了生机,她拼命想要把这件薄纱扯下来穿到自己的身上,可已经来不及了。
云琼的薄纱,一入手就滑脱,正如同海上月色,触摸不得。
而已经燃烧到江棠骨头上的燥热,已经从内到外,吞噬了江棠的内脏,开始如同细小的蚂蚁啃食她的肌肤一样,江棠的皮肉也开始掉落。
鼻尖萦绕着一股驱散不掉的血腥味,江棠低头一瞧,“咕咚”一声,她的头掉到了地上。
第030章
沈晏清两只鞋子早就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一个脚印深一个脚印浅的走回暖香楼,浑身滴着水,狼狈又可怜。
他觉得自己是个最冤的冤大头了。
今天这样好的天气,他为什么不在暖香楼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为什么要听信江棠的话去立雪楼、又为什么慌不择路的躲进花坛遇见砚青?
沈晏清一路走来,已经后悔了无数次,肠子都悔青了。
唯一幸运的可能就是他回来的时候,没有遇上盘问的宫人,否则就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想说他不可疑都难。
走到暖香楼附近,沈晏清躲在门口的矮树前东张西望了一阵。见暖香楼里一片漆黑,以为多宝和暖烟已经歇下了,他才舒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丢脸事情他不想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了。
沈晏清蹑手蹑脚的走进暖香楼,却没想到多宝和暖烟早就已经知道他今天晚上偷溜出去了。一楼的厅堂中央点着一盏油灯,多宝打着瞌睡靠在柱子上在等着逮沈晏清回来,倒是暖烟还没困,听见脚步声,就从地上爬起。
暖烟看见沈晏清,见他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却是……这副样子,她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一脚踹醒了多宝。从前堂取下一块大披风,急急地盖在沈晏清的身上,暖烟道:“你、你怎么……”
沈晏清不说话,只眼眶通红的,暖烟噤了声,就不问了。
多宝去后院烧了热水,又搬到楼上浇进浴桶里。暖烟扶着被披风裹着的沈晏清上楼,这两人走后,沈晏清才用热水沐浴洗漱了一番。
等穿上干净的里衣躺在床上,沈晏清那颗紧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些。他隐隐觉得自己像是有什么没做,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那颗小脑瓜子才终于得空能细想刚刚过去发生的一切。
沈晏清第一个想起来的是要吻上来的砚青。
当然,他最不乐意的就是想砚青了,于是甩甩脑袋,把刚想起来的砚青丢出去。
沈晏清记起的第二个画面,是跪在血泊里抬眼,看着他说要成为魔尊夫人的江棠。
那个疯女人。
在沈晏清的记忆里,这一个月以来与他相处下来的江棠是个善解人意又有些好奇的美丽女人,和在立雪楼里杀人不眨眼的江棠搭不上一点儿边。就算她再怎么迫切的想要得到魔尊的宠爱,也不会这样做的。
——立雪楼的江棠就像是被人离奇夺舍了似的。
可就算是夺舍的恶鬼也要一定的时间,才能重新适应活人的身体。
沈晏清和江棠是一起进的立雪楼,绝不会有恶鬼能如此短暂的控制住江棠的神智。倘若立雪楼的江棠就是本来的江棠,既然她有杀人的底气,想来应该也有一定的把握。
说不准等到明天天亮,这则喜讯就会传遍春江宫,甚至是传遍魔域。
也就是可怜了那位云琼姑娘,莫名丢了性命,这场荣宠说不准是给她的。
沈晏清总是会把许多事情想得天真而简单,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就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许是因为入夜后经历了太多,沈晏清睡得很沉,临近天亮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叶仅能容纳两人的小乌篷船,沈晏清躺在船上。
小船晃晃悠悠,睡在船上的沈晏清也晃晃悠悠,他穿了一身白金色的锦袍,因为正是最热的盛夏,又是盛夏里最热的午后,沈晏清早已脱了外袍丢到一边。
梦里的沈晏清才睡过午觉醒来,因为炎热,他的发梢凌乱,汗腻的鬓角贴着额角,有一层微光笼罩在他的脸上。
小船穿过生得茂密的层层荷叶,沈晏清见到湖里有鱼,就靠在船边将手伸进水里。
那些鱼不知道这是什么,纷纷的靠近去亲吻他的手,等到游进他的手心,正是最调皮年纪的沈晏清又收拢手掌,看那些鱼惊慌失措的游开。
他觉得这很有意思,把手上的水甩干净,靠在船上哈哈大笑起来。
可这到底只是一艘很小、很小的乌篷船,因为沈晏清的大笑,它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于是,沈晏清很不耐的回头:“撑好你的船。”
站在船尾的李煦从沈晏清的身上别开目光:“不是我的错。”
夏日的光影显得李煦的脸很朦胧,他低声说:“是你笑得太大声了。”
第031章
沈晏清有很久没有梦到过李煦了。
见到李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是个梦。
可惜梦总是短暂的,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那张记忆中的脸,沈晏清就醒了。
多宝慌慌张张的从屋外冲进来,他连门都没敲,就跪在了沈晏清的面前,暖烟也慌慌张张的走进来:“翠微苑的江棠小姐死了!”
还没睡醒的沈晏清微微一愣。
多宝继续说:“昨夜里出了大事,玉昙楼的云琼姑娘也死了,这可是要送去上宗献给魔尊的贵人啊。”
江棠死了?
她不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会获得魔尊的宠爱吗?
沈晏清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
睡醒以后,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昨天晚上走之前,沈晏清忘记警告砚青别把在立雪楼前看到他的这一件事告诉别人。
即使没照镜子,沈晏清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应该很难看。
他以为江棠会如愿的,到时候等江棠如愿了,凭借他俩还算不错的关系,既然云琼也如江棠想的那样再也开不了口了,江棠会把他也进了立雪楼的这件事压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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