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江棠死了?
暖烟还沉浸在害怕里:“那两具尸体都在立雪楼,被几位管事抬下来了,听说、听说江棠小姐的头还不见了,像是被什么鬼兽吃了似的。”
“现在宫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说是昨天晚上还有一个男子夜闯立雪楼,这消息是云琼姑娘死前用令牌传到何管事手上的,这男子现在都还没抓到。”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江棠小姐与云琼姑娘在立雪楼上自相残杀的,也有说是那个夜闯立雪楼的男子杀了江棠小姐与云琼姑娘……江棠小姐的爹爹气极了,说要为女儿报仇。”
说着说着,暖烟抬头瞥了一眼沈晏清。
昨晚上沈晏清回来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觉得可怜,可现在又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要知道出事的前一天,江棠小姐还来暖香楼约沈晏清昨天晚上一起去看烟花的。
江棠的两位仆从的证词也很一致,说昨天晚上江棠走时,就是去了暖香楼。
听暖烟这样说一个早上宫里就传遍了的消息,沈晏清那种要完蛋的念头也愈发强烈起来。他已经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想江棠是怎么死的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洗清他的嫌疑。多宝和暖烟恐怕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沈晏清想要镇定些,可撒谎时的神态还是很僵硬:“我昨天晚上是在湖边遇到砚青执事了。”他将现实和梦境揉杂在了一起:“湖边有船,他、他和我一起游船,船翻了。所以我才那样狼狈的回来的,我没见过江棠,也没见过玉昙楼的云琼。”
暖烟和多宝对视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沈晏清以为他俩不信,梗着脖子,外强中干的说:“不信,你们就去问砚青。昨天晚上我见过他的。”
多宝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晏清,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昨晚上百花宴上,上宗来了人,说是根本就没有砚青这位执事。几位管事去了听雨亭,那里人去楼空。江妈妈挨了一千鞭,现在还生死未卜,说不准就没命了。”
沈晏清一下子瘫坐回床上。
暖烟赶紧道:“小主子您放心,你救过我们两个奴婢一命。昨晚上的事情,我们两个绝对守口如瓶,不告诉别人。”
哪有这么简单。
沈晏清的嘴唇煞白,他不知道江棠为什么会死,也不知道砚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既然江妈妈已经挨了一千鞭,既然江棠的仆从说当时江棠走时是来找他的,那么几位管事找上暖香楼也是早晚的事情。
日子在沈晏清的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江妈妈受了责罚重伤难愈,开始闭门不见客。江棠和云琼的案子也高悬台中,一直没什么线索,闹得春江宫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终于,在第七天的正午,沈晏清才用过午膳,他这几日惦记着自己的生死,食欲不振,常常是吃了几口就倒掉的。
多宝从外面领进来几人,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紫衣服,两道弯弯细细的眉毛,双眼皮的褶皱深而宽,偏棕正常的肤色。算不上漂亮的长相,但也算清秀。他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沈晏清的全身,视线挑剔的从沈晏清的脸上掠过。
这让沈晏清很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脚,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看见这人瞧过他后,对他身旁的两位魔使轻描淡写地说道:“带走吧。”
沈晏清心里咯噔一响,他想自己完了。
一定是他也去过立雪楼的事情败露了。
沈晏清往前一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想到自己也要挨鞭子,甚至是死,他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大人,江棠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那天、那天我真的和砚青在栖夜湖边。”
“江棠?”紫衣服的这人皱起眉,他摇了摇头。
沈晏清因为砚青失踪失去了可以造假的人证的这件事,已经惶恐了好几日了。
他甚至把砚青第一日教他画画时的那幅茉莉,折起来藏在袖子里。
看紫衣服的这人摇头,沈晏清以为他不信,于是笨手笨脚的把这幅茉莉递给这紫衣服的人:“大人,真的、真的有砚青这个人,这是他教我画的。”
紫衣服的这人没有接过画,侧头看着沈晏清:“我姓尹,单字一个澜,叫我什么无所谓,只不要叫我大人就好。”
尹澜面无表情的说:“你说的什么江棠、砚青,我听不懂。不过你要记住,等到了尊者面前,可别提什么画。他最讨厌的就是画,尤其是与你这张脸有关的画。”
“他不喜欢。”
第032章
他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沈晏清有满腹的疑惑,可是江晗告诉沈晏清,魔尊喜欢画,砚青因此得宠。
跪在地上的沈晏清直起身子,他正要说话,突然想起砚青失踪的事情。
他和砚青认识也算有好几个月了,可他不了解砚青,一点儿也不。不知道砚青的来历,也不知道砚青做什么。
砚青是上宗派下来的执事这事是江妈妈说的,江妈妈被春江宫的管事罚现在还闭门不肯见客。
砚青因为画技出众被魔尊赏识,这件事是江晗说的,可江晗已经死了。
沈晏清僵在原地。
这个名为尹澜的执事显然没怎么在意沈晏清,他转身走了,像是只过来看沈晏清一眼的模样。
尹澜走以前,人堆的后面走上来一位沈晏清见过的春江宫管事,尹澜问他:“那只怨灵在哪?带我去瞧瞧,一并带走罢。”
暖香楼留下几位魔使,催促着多宝和暖烟收拾东西,说是要一并带走。
楼下已经停好了马车,拉车是妖兽是沈晏清没见过的长毛马狮,他站在二楼的长廊上看了一阵,还是没想明白。
照尹澜的意思,这次离开春江宫,许是永乐魔尊的意思,可砚青、上宗不是没有砚青这个人吗,难道是春江宫的管事去说的?
理好了东西,沈晏清见几个魔使把装了东西的箱子往车上装,他也往车上钻。
没有钻进去,因为他的衣领被人拽住了。
那位紫衣服的尹澜执事站在沈晏清的身后,很困惑的看着他:“这是拉货的马车,你上去做什么?”
“啊?”沈晏清赶紧下来。
他又想起砚青,下意识的行了个礼:“执事见怪。”
尹澜说:“不怪。”
尹澜瞧了沈晏清一眼:“既然你收拾好了,就走吧。”
沈晏清正要问要走到哪儿去,尹澜问他:“会骑马吗?”
见沈晏清点头,尹澜说:“那就好。”
说着,天地间突然不止从哪儿涌出一片雾,这雾气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只巨大无比的独角犀马缓缓从雾气弥漫中走出,在他的身上流转着银亮的光泽。
尹澜要沈晏清坐到他身上来,犀马冲沈晏清扬了扬下巴。
倒是沈晏清看见自己面前的大犀马,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缩了几步,别说这是尹澜当着他的面变成的,就算是别的人随手牵过来的,这么大一只,他也不敢骑。
尹澜有些困惑:“天黑之前,我得带你回上宗。”
上宗和春江宫隔着的也算是千山万水,单凭沈晏清,骑马赶去日夜不休整整七日,说不准也到不了,绝对误了时辰。
沈晏清纠结道:“可这是冒犯了执事。”
倒是尹澜很平静:“没事,我哥说我是一匹马,生下来就是要被人骑的。”
沈晏清绕着尹澜走了一圈,听他这样说,有些好奇的问:“你哥也是一匹犀马?”
“不是,是个烂人。”尹澜说。
说话的时候,沈晏清已经鼓足勇气,是大着胆子攀着尹澜的背想要爬上去。听尹澜这样说他的哥哥,沈晏清脚下一滑,差点掉下来。好在他稳住脚,一点点的爬到犀马的背部。
因为怕掉下来,沈晏清俯低着身体,尽量的贴在犀马的背部。尹澜说:“你最好紧紧的抓住我的耳朵,不然会掉下去。”
沈晏清刚想说他爬上尹澜的背被驮去上宗,这已经够麻烦执事了,怎么好再抓着执事的耳朵呢——托砚青的福,他自己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觉得这多不体面,多不合规矩。会挨手板子和巴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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