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那张脸,朗姆嘴唇嗫嚅着,最后只吐出两个被海风吹得有些颤抖的字:“疯子!”
“那你应该没见过我十八岁的时候。”擦去脸上的海水,他笑道。
他那时候天天想着用什么东西刺穿自己的脖子,来威胁那位先生把他从地下室里放出去,不知道比现在歇斯底里多少倍。
池川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从高处落水,巨大的撞击虽然被海水缓和一部分,但五脏六腑还是疼,像是内脏都被海水轮流挤压了一番。
喉咙间隐约有血腥气,他没管,只是低头捡起救生船上刚才被自己丢在地上的□□。
用光子弹后,□□也没什么用处。他抛了抛手上沉甸甸的枪械,手腕猛地发力,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机械砸在膝盖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原本就被砸得头晕的朗姆挨了这一下,好不容易聚起的力气又全数散去,重新摔回救生船甲板上。
撑着船边沿稳住身形,宽大的和服衣袖被风吹起,荡起和海浪一样的形状。
他展开双手,背对着凶凶燃烧的烈火,眼里都润着火光,映得一侧金色的眸子如同火源最中心一样滚烫。
“欢迎来到地狱。”
池川奈宣布。
随后,他歪了歪头,半长的发丝顺着肩膀滑下,异色的眼睛略微眯起,补充道,“……我的地狱。”
第115章
“我本来就不准备用□□。”
池川奈长舒了一口气。
从喉咙深处往外溢着血腥气,他只是伸手摸到救生快艇的外侧,拿出了一个沉重的扳手。
“有的时候……□□不如换成野蛮一点的方式。”他低声道。
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中发亮,他走到男人面前,毫不客气地踩在了对方胸口上。
脚腕处的银镯随着动作,荡出一声轻响。
加重力道,看着对方因为胸腹部被挤压张开嘴费力喘气的模样,池川奈笑道:“我早就说过,和我做同一架直升机不是什么好事。”
他举起手里称重的扳手。
手骨疼得要命,本着一报还一报的原则,池川奈毫不留情地砸断了对方另一只手的手骨。
“等等!等等……”朗姆直吸气。他声音沙哑,因为手部剧烈的疼痛面容都有些扭曲,“我们做个交易!”
池川奈嗤笑了一声。
贝尔摩德口中对自己的形容倒是洗脑,她说哥伦白是筹码和酒堆砌成的,就有无数人涌上来,想着从他这里做点交易。
“交易?我现在不怎么想和别人做交易,不过另一个东西,我倒是有点兴趣。”
站直身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币来。
“眼熟吗?这是你找来的那个人带的。”抛起手里的银币又稳稳接住,池川奈眯起眼睛,“比起交易,有的时候我更喜欢赌。要试试吗?二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你赢了,我就不用这把扳手敲碎你的头骨。”
所谓筹码和酒,不都是赌场的附属品。
他有的时候会在美国属于自己的那几座赌场里,观察客人的表情。
池川奈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感觉,大脑皮层传来的兴奋感,当然这种兴奋更多来源于观看对手的表情,也有一部分来自于概率本身。
一念之间,缥缈的概率,抛出银币的那一刻,心脏会随之骤停片刻。会让他觉得,自己“正在活着”。
现在这枚硬币被放在了朗姆手上。
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男人嘴角和眼皮都轻微抽搐着,眼睛紧紧盯着那枚银币。
二分之一的概率,赌自己的命,任谁都没法心无旁骛地去抛。
池川奈悠闲地抱着手臂,借着火光和月色欣赏朗姆脸上堪称狰狞的表情。
硬币被高高抛起,没被手抖的男人接住,而是落在了救生艇边沿上,代表着‘生’的宝剑位于上方,在月光下反着寒光。
朗姆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弯起,就感觉眼前一花。
沉重的扳手打断了他的脚骨,逼着对方扯出了嘶哑的吼声。
“好吧,看来命运对你的头骨非常眷顾。”池川奈眯起眼睛,扔掉了手里的扳手,笑着上前把匍匐在救生艇一端的男人拽了起来。
朗姆的脸抽动了一下:“你刚才说过,只要是正面,就……”
“就不打断你的头骨,我说到做到。”他扬了扬眉毛,将人拎到救生艇边沿的位置,“如果你赢了,我就先把你的头打穿,再扔进海里。如果输了,我就省略打穿那一步。”
池川奈笑起来,眼角略弯,可惜脸上全是扳手挥下时飞溅上去的血,让那个笑容显得分外诡异。
“感谢命运吧。”他叹息道,“要不然说不定会有鱼顺着被敲裂的骨头,钻进你的脑子里。”
总算明白自己不管怎么样都逃脱不掉被对方赋予的命运,朗姆嘴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大半身体被拎到救生艇外,在落水前,只看见池川奈歪了一下头,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怎么说我都是生意人,赌场老板可从来不做让自己亏本的买卖。”
说罢,他松开了手。
“再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池川奈想了想,笑道,“希望你的灵魂在海里永不安息。”
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泡泡破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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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断的手骨和脚骨剥夺了游泳自救的能力,朗姆如同一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警告般的子弹从直升机上架着的狙击枪枪□□出,碍于那位先生‘活着’的描述,只是堪堪擦过发丝,随后的两颗又击中小腿。
池川奈本来就没打算跑,他只是懒得把朗姆这个麻烦放在后面,想先行解决而已。
小腿中枪后行动受阻,他干脆就在这艘船上坐下,转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上一次这样漂浮在海面上,还是没失忆之前,也幸好他在那段时间学会了游泳,要不然刚才真没法拽着朗姆一起往下跳。
另一架直升机终于姗姗来迟。
他在救生艇上,直升机只能降落在刚才停过的甲板,男人穿过燃烧着烈火的走廊,直接从烧断的船舱到达了目标位置。
琴酒走来时,池川奈正垂着头发呆。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被海水打湿的黑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侧脸上,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滴在衣服上,让本就吸满了海水的衣服更加沉重。
夜晚天气寒冷,他浑身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湿,又吹着风,却没有发抖。
墨绿色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那人脸上。
向来注重自己外表和仪态的少爷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属于朗姆的血染了他满手,侧脸之前干涸的血迹被海水洗去大半,又被新鲜的血液重新覆盖。
喉咙处传来阵阵痒意,分不清是想抽烟还是撕咬,银发男人站在船尾,像一头盯准猎物的狼。
“好久不见。”池川奈靠坐在船尾,还有余闲给对方打招呼。
的确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尴尬的酒店“烛光”晚餐,他在唐突想起自己这位称得上竹马的保镖时脑子一片混乱,只想着快点走。
等拿回所有记忆,当时的混乱被梳理好后,偏偏又变成了叛徒,于是两个人从失忆的少爷和被失忆者忘记的倒霉保镖,变成了更尴尬的被追捕者和追捕者。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池川奈自动忽略了变成狐狸那次,在地下车库里的尴尬情况。
先回应他的是对方的嗤笑。
“我以为你会直接跟那些条子走。”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在月光和火光下,显露出和赤井秀一截然不同的情绪。
“走……?那可不行,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没有亲眼看先生……不,科欧。”池川奈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习惯真可怕,看来之后要改了才行。虽然这也是一个假名字。”
科欧,乌鸦。这个敷衍得不行的假名字,终于能取代叫了二十一年的‘先生’,来作为组织现任BOSS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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