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亲眼看他的结局,我会余生有憾的。”说完,他举起手中被血水染遍的匕首,笑道,“如果走了,我也不知道原来用这个东西打朗姆那老家伙有多爽。”
琴酒一直没有插话。
这家伙话太少了。
放下手里的扳手,池川奈感觉有点无趣。毕竟用扳手把敌人四肢打断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分享给那几个正义警官。
接过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闲聊的家伙像个冰铸成的雕像。
想到这个词,他顿了顿,转头笑了,“行了。朗姆那个下属的枪法不错,打穿了小腿,我现在丧失了行动能力,也没什么力气和你打,把我带走吧。”
看着对方反而带着笑意的嘴角,琴酒这才开口:“你看上去倒像是在期待。”
“不是因为这个。”甩了甩手上半报废的另一个手铐,池川奈姿态松弛地靠坐着,“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点事情。”
琴酒从十七岁到那栋别墅当保镖起,就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棺材脸。
他在庭院里荡秋千、看书,对方就站在旁边的树下,他不管怎么说话对方都不理,久而久之池川奈干脆以行动代替说话。
对方不说话,他就上去戳嘴角捏鼻尖,不让当时还没有代号的黑泽阵有其他表情就誓不罢休。
对方像冰雕一样站立不动,他就对这个人形雕塑动手动脚。春夏用庭院里的花草往对方银色的长发上别,秋天用落叶粘衣服。
冬天能玩得更多点,他会做很多小小的雪人,最好看那个被小心拖起来,放在对方头顶上,然后化成一滩雪水,让对方不得不在管家抱歉的目光下借用浴室再洗一次头。
十岁之后,这些倒是都少了。
池川奈思绪天马行空地转,觉得琴酒说不定是组织研发的发条机器人。
现在不像,小时候特别像。
他发呆时,面前长大版本的发条机器人突然动了。
救生艇不大,男人几步就能从船头到达船尾,船上重力位置改变,船身不住晃动着,他却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距离骤然拉进,宽大的手掌按上后劲。
“唔……”
池川奈抬起头,从喉咙里哽出细微的喘息。
他被整个人按在对方怀里,扣在后颈的手掌收紧,让他没办法往后面躲任何一寸。
男人的身躯在此刻显得格外高大,他完全被笼罩在阴影里,像是被黑豹缠住的猎物。
按在后颈的手往上,粗暴地按住后脑,滚烫的呼吸撒在颈间,尖利的犬牙毫不犹豫地咬上脖颈。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用力咬住,池川奈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窒息,他伸手去推对方的胸口,只换来腰侧更重的勒感。
琴酒尝到了血腥味。
常年窝在房间里,怀里那人的皮肤和真正的杀手比起来简直细嫩如羔羊,犬牙轻而易举破开皮肤刺入血肉里,来不及吞咽的血珠顺着脖颈滑下,润在衣领上。
“你……是吸血鬼吗……?”被衔咬着脖颈的人呼出话来。
近乎粗暴的撕咬,血腥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池川奈喘着气别过头去,没再看对方此刻野兽一样的墨绿色眼睛。
他咬牙去拉拽对方后背处的衣服,没能如愿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比刚才还要严重的问题。
经历完刚才那些事情,时间已经悄然走过零点,到达了第二天。
被池川奈在日历上标记了特殊编号的日子。
上一次在这个特殊编号的日子里发生的意外,是他和琴酒十指相扣,在组织的实验基地里‘双双出柜’,官宣了个彻底。
他原本在拉拽对方衣服的手往上,想以牙还牙地拽头发,没想到蹭过对方后颈后……动不了了。
神秘的贴贴buff再度准时降临,让他保持着双手环住琴酒脖颈的动作,不管怎么努力都撤不下来了。
池川奈的表情有点绝望。
如果回归的情绪也代表着加倍的社死体验,那在这一刻,他突然不太想要自己的情绪了。
特别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当时好心往他的人里塞探子的朗姆背锅,他总不能说是朗姆为了报复他,死前还在海里倾倒了大量的胶水。
脑子疯狂运转着想解决方案的时候,池川奈终于感觉衔在脖颈上的力道一松。
等等……嘴唇和牙当然也算皮肤的一部分,为什么这里没有被黏住。
被咬蒙了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
不是粘上就分不开,而是因为满足某些条件,所以才会分不开。换言之,只要达成某个条件,在这一天里粘在一起的皮肤就可以分开。
池川奈现在简直想撬开琴酒脑子,看看他刚才想了什么,才能做到这么丝滑地从他脖颈上撤走。
显然这个想法不可能落实,疼痛却从后颈上传来。
原本放在后脑位置的手重新移动到脖颈,终于意识到他的走神,银发男人不满地加重手上力道。
“这种时候都能走神。”墨绿色的眼睛略微眯起,滚烫的呼吸伴随着话语落在皮肤上。
刚浸过冰冷的海水,在冷冽的寒风里都没颤抖一下,池川奈现在反而被对方滚烫的体温熨得有些畏瑟。
他的双手还环在对方脖颈上,像是在默许拉进距离,不过面前的人显然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得到许可。
原本放在后脑处的手改为捧住侧脸,拇指按在他的下唇下,丝毫没有收殓力气,血从他前不久自己咬破的伤口中被重新挤出来,又被人用力抹在下唇。
发麻的钝痛感。和被射穿的小腿和手骨比起来,又算不上什么。
池川奈垂着眼睛,能感觉到对方如子弹一般锋利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一寸又一寸,仿佛有实体一般一寸寸丈量。
他的确变得太多,短短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突然从一个放在桌角的精致摆件,变成了真正点燃着火的灯。
池川奈的喉咙略微滚动了一下,他感觉到抚在自己后颈的手慢慢地、一点点地磨蹭着皮肤。
不疼。男人常年握枪,覆盖着一层厚茧的指腹磨在皮肤上,带来一阵让人忍不住想蜷缩起身体的麻。
他做好了被对方直接打晕带走的准备,落在后颈的手却迟迟没有用力收紧,就像是本来对方就没有打算动手一样。
“……走。”男人声音低沉。
走,去哪,咬完了现在终于要上直升机了?
池川奈抬头看他。
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已经有些看不清的货运船上。
他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琴酒的意思居然是让他现在用快艇离开。
“什么……”之前堵得朗姆哑口无言的人现在反而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亲眼看他的结局’?你会死得比他早。”琴酒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带着血腥气的撕咬又落在脖颈上,像是在烙印一样。
“只有这一次。”松开那块已经泛红的皮肤,男人凑近耳边,声音低哑:“你最好藏好。如果下次见面,你没能第一时间逃跑或者杀了我,就等着变成那天那样吧。”
呼吸撒在耳侧,池川奈细微颤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耳朵太敏感,还是想起了所谓的‘那天那样’。
“……你准备下一次再把我交给科欧?”
“交给他?”琴酒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在这种时候,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人倒是能耐下心来,给面前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补充说明,“我会把你带走,关起来。”
从同伴变成敌人后,就只会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关起来。他最隐蔽的安全屋里,连窗户都不会有,但能常年亮着灯光。
池川奈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了看对方,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你是这个破地方最忠诚的家伙。”
本该是一句带着讽刺的话语,但是他声音干涩,说出来的情绪和语气都有些古怪。
他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琴酒所谓的忠诚不是对科欧,而是对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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