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我又不差这点钱。”
决:“这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是WSND怎么对待你的问题。”
End:“你别挑拨离间。”
决:“:(”
纪决说的话左正谊不爱听,他没回复,注意力收回队友身上。
傅勇和方子航也在聊。
年薪是个热门话题,选手私下都喜欢交流,信息互相传播,有不少小道消息。
只有左正谊平时不太关注这方面。
“至少也有一千万吧?”傅勇的猜测和纪决不谋而合,“我听说千万是一道坎,过千万才算大牌选手,我们End哥哥肯定算。”
方子航道:“说到这个,你们知道吗?SP今年也给改皇续了一份新合同,据说年薪两千多万,直播合同还是单算的,SP不抽成。”
“改皇”是封灿的绰号。
封灿当年是知名游戏主播出身,直播合同能卖出天价,比他打职业赚多了。
SP不干涉他的直播合同,意味着给他让渡了大部分利益。
左正谊听得愣了一下。
虽然说是不在乎钱,但——纪决说得对,这好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WSND怎么对待他的问题。
“……”
左正谊的心情忽然有点低落,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皮肤湿凉,喉咙却干涩,说不出话。
以前他真的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WSND是他的家,像一个温暖的美梦。
而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人从梦境里强行唤醒,睁开眼睛,进入了一个有人际冲突和利益计较的现实世界。
最糟的是,他没办法,只能学会适应。
怎么适应?
要么就别在意,按流程正常续约。
要么就……难道还能不续?
左正谊叹了口气,不管纪决上一句消息是什么,他放弃上下文互动,单方面地把纪决当成出气筒。
End:“好烦好烦好烦,你烦死了!我想打你:(”
第43章 WSND
左正谊给纪决发完消息就没再看手机了,直到晚上训练结束。
今天训练的气氛稍显沉闷,不如往常,主要是因为左正谊忽然变得沉默了。
他脸色不好,是从听到SP给封灿的待遇时开始的。
傅勇和方子航对此有所察觉,对视一眼,同时回过味儿来,住嘴了。
他们俩不说话,整个二楼就没什么人声了,只剩下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以及偶尔有人发出的一两声咳嗽。
郑茂上楼来做复盘时,气氛也没好转。
但左正谊这个人有点另类,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一般选手打游戏会受情绪影响发挥不好,他正相反,他心情越差,出手越狠,状态好得令人失语。
不过,也可能不是因为心情差才出手狠,回想前几场比赛,他每一场的状态都好得夸张。
以前有人说他出道即巅峰,现在看来,他的巅峰期可能才刚刚开始。
晚上十一点,左正谊在训练赛里获得一场大胜。
打完之后,队友作鸟兽散,上厕所的上厕所,吃夜宵的吃夜宵。
左正谊一言不发,拿起手机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给纪决打电话。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纪决是他的男朋友,不如说是他唯一能卸下心防坦诚倾诉的亲人或至交。
“我好累啊。”左正谊趴到床上,把鞋蹬掉,嗓音闷闷的,“今天训练很烦,但我的手感很好,好到有点……”
“有点什么?”
纪决那边似乎也刚训练完,背景音略吵。左正谊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关门声,吵闹的杂音消失了,纪决的声音清晰起来,对他抱怨:“手感好得想打我?还打完就跑,不回消息。”
“对不起。”左正谊道了声歉,声音很轻,带点委屈,不像他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子。
他憋闷了一天,终于能够在纪决面前释放,忍着哭腔说:“我心情好差,可手感是真的好,越好我就越觉得我好像没法融入团队。你知道吗?我好厉害啊,纪决,我这么厉害,怎么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
左正谊简直是个奇才,别人伤心失意会自我贬低,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一本正经地夸自己,还一边夸一边哭。
“我只是想在WSND退役,我不在乎年薪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差不多就行了。”他抽泣了一声,“可为什么要差那么多啊?是我不配吗?封灿是冠军AD没错,可我迟早会是冠军中单啊……中国还有比我更能C的中单吗?外国也没有。”
他逼问纪决:“所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是你的错。”纪决竟然不安慰他,“你要的太少,他们当然不会给你太多。”
“你放屁。”
“我是不是放屁你一点感觉没有?续约谈合同,他们不跟你商量吗?”
“商量了。”
“然后呢?”
“……”
左正谊顿住,半晌才抽噎着说:“然后我、我对周建康说‘你来决定算了,我没意见’……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闭嘴,不许骂我。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让你骂我的,你敢骂我就挂了。”
“……我还没骂呢。”纪决叹气,“是你在骂我,祖宗。”
左正谊不说话了,只哭。
他哭的声音不大,只是因为抽泣影响了正常喘气,让他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
纪决问:“那你现在怎么想?”
左正谊侧躺在枕头上,手机放到眼皮底下,他闷声问:“什么怎么想?”
纪决说:“续约啊,既然对续约条件不满意,你还要续吗?”
“……”
左正谊怔了下,这个问题好比是在问,“你要离开WSND吗?”答案当然是不。
左正谊在WSND待了四年多,度过了四个夏天,四个春节,除非特殊情况,他没有任何一天离开过俱乐部基地。
这里不仅是他精神上的家,也是他现实意义上的家。
逢年过节,队友能放假回家和父母团聚,他不能,他没有父母,也没有自己的房子。
他从十五岁开始在WSND吃年夜饭,煮做饭阿姨放假之前为他冻好的饺子。
偶尔也有回不了家的工作人员和他一起过节,他是小孩,虽然薪水比他们高,但他们还是会给他发压岁钱,金额不大,图个吉利。
后来工作人员换了几茬,给左正谊发压岁钱的人已经辞职走了,但左正谊还留在WSND,那些记忆融入基地的一砖一瓦里,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人一生只有一段青春,他想,也许他眷恋的不是WSND,而是自己曾在这里成长的四年时光。
但WSND就是这四年时光的具象化,是组成左正谊的一部分。
没人能割舍自己的一部分,也许能吧,只是很难不痛苦,和左正谊当初离开潭舟岛时的痛苦相差无几。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无疑是他的第二次死亡。
左正谊陷入了漫长的呆愣,纪决在电话里叫:“喂?”
“嗯。”他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哭得越发克制。
这哭腔对纪决而言是天大的痛苦折磨,但纪决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冷静地为他考虑和分析。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纪决说,“别哭,事情还没那么糟,你再和他们谈谈,反正还没签呢,去联盟上报审批也要一段时间,再等等,好不好?”
左正谊说好,又改口:“我不想谈,我觉得好烦。”
他说话拐弯抹角,但纪决听得懂:“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让他们主动对你好,不想自己去争取、去谈判,你觉得强行要来的东西没有意义,对吧?”
“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左正谊语无伦次地说,“我以为周建康会给我很好的条件,可他没有,是因为他只能争取到这种程度了吗?我知道不该责怪他,可我忍不住有点失望,还……有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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