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名气、资历、地位,更是因为,程肃年是一个极度自律和坚韧的人,他几乎是电竞意志的化身。
前几天,程肃年退役了。
EPL赛事联盟官方联合SP俱乐部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退役仪式,感谢他十年来为国内电竞事业的发展做出的贡献。
他们称他为“中国电竞奠基人之一”,为他写了一篇又长又煽情的致辞。
其中有一段说:
“程肃年是辅助,但不仅是辅助;程肃年是选手,也不仅是选手;他是SP俱乐部的功勋队长,是旗帜,是灵魂,也是中国电竞的代表人物,所有选手的优秀榜样。
“他不低头,不认输,不放弃。
“他就是电竞精神。”
写这篇致辞的人八成是程肃年的铁杆粉丝,极尽溢美之词。
但左正谊最在意的其实是那句“程肃年是SP的旗帜”。
可能因为从小没有家,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左正谊对WSND抱有非一般的感情。
他这辈子是绝不可能离开WSND的。
他也想要一句“左正谊是WSND的旗帜”,十年后功成身退,再回头望——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
左正谊轻轻吐出口气,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哄好了。
他坐在拥挤狭小的外设店铺里,打开手机,翻出程肃年的退役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店老板见他不吭声,便也不搭理他了,自顾自玩游戏,一局战败又开下一局。
大约九点钟左右,左正谊伸了个懒腰,终于觉得有点饿了。
现在回基地没有热饭吃,只能点外卖。与其吃外卖,不如在外面吃点再回去。
他好不容易心情好了,想约个人一起吃。
约谁呢?
左正谊在微信好友列表里翻了翻,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绝”。
不是说好期待线下见面吗?就算还没签俱乐部,也不影响一起吃饭吧?
End:“嗨,在吗?”
绝:“你竟然会主动找我:)”
End:“我记得你现在是在上海吧?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绝:“好像没空呢。”
End:“?是谁说期待见我的。”
End:“删好友了,拜拜。”
绝:“对不起。”
绝:“地址。”
左正谊把“剑炉”对面那家火锅店的定位发了过去。
End:“远吗?你多久能到?”
绝:“稍微有点远,没关系,我尽量快点。”
左正谊打了个呵欠,算着时间,约莫对方差不多快到了,起身跟老板道别:“我走了。”
老板的游戏正打到激烈处,头也不抬:“走吧走吧。”
左正谊哼着歌,独自来到对街的火锅店。
这家店他也很熟,毕竟在基地园区生活了几年,对他来说,方圆十里内没什么新鲜地方了。
左正谊习惯性挑了一个最深处靠墙的桌位,边翻菜单边等“绝”。
他先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然后在微信上问:
End:“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点。”
绝:“那个……”
End:“嗯?”
绝:“如果我说我突然有事来不了了,你会生气吗?”
End:“?”
End:“我会杀了你。”
左正谊皱起眉,一肚子恼火。
正打算跟服务生说不用上菜,没胃口吃了,忽然见火锅店门口走进一个熟人。
很高,穿白色T恤,戴鸭舌帽,低头走路摆弄手机。
——竟然是纪决。
左正谊:“?”
他看了看纪决,又看了看手机上的“绝”,面色狐疑。
是巧合吗?
这么巧?
然而,似乎真的是巧合。纪决不是冲着他来的,路过的时候看见他还愣了一下,率先开口,惊讶道:“哥哥,你怎么在这?”
左正谊:“……”
好问题。
局面僵住,左正谊神色复杂。
纪决却站在他桌边不走了,停顿几秒说:“既然这么巧,要不……我们凑一桌?”
第7章 忏悔
即使左正谊再迟钝,也察觉到“一天偶遇两次”的不对劲了。况且纪决是个有前科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纪决就是“绝”,在一人分饰两角,搞诈骗呢。
否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左正谊就沉下了脸。
而纪决见他没拒绝,已经在对面坐了下来,手机放到桌上,姿态随意,表情比左正谊预想得要平静得多,仿佛打娘胎出来就没干过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左正谊的目光落到纪决的手机上。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微信里,“绝”的聊天窗口上竟然显示“正在输入”。
左正谊微微一愣,再一次看向纪决,后者正在翻菜单,手指和手机之间的距离几乎有十万八千米那么远。
是他猜错了吗?
这时,纪决忽然抬起头,不解道:“我脸上有东西吗?哥哥,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左正谊:“……”
“没有,你点菜吧。”
左正谊迟疑了一下:“都九点多了,你怎么这么晚出来吃火锅?”
“九点还好吧。”纪决应答自如,“其实我是来买外设的,刚搬进蝎子,用不惯基地的东西。”
这个理由倒很合理。
对面是外设一条街,依电子城而建,住在产业园的选手都喜欢过来买东西。
左正谊不再吭声了。
他盯着“绝”的聊天窗口,手指无目的地戳戳点点,突然看见“语音通话”。
左正谊心念一动。
——验证很简单,打个电话就好了。
他毫不犹豫,立刻拨了过去。
一种对方不会接电话的强烈直觉在他心头浮起,然而左正谊猜错了,呼叫声只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接通。
“喂?”对面是一道陌生的男声,见他打过来,似乎有点意外。
“……”
左正谊一顿,陌生很正常,他们从没通过语音,他不知道“绝”的声音是什么样。
左正谊有点尴尬,原来真的是他恶意揣测纪决,想太多了么?
算了,被这么一搅和,他也没心思跟“绝”生气了,怒火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冲散,他甚至有点茫然。
而“绝”很不好意思,连声道歉:“对不起呀,我真不是故意放你鸽子,俱乐部那边突然找我……”
“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吃就行。”
左正谊飞快地挂断电话,一抬头,纪决正在打量他。
“哥哥,你在和谁通话?你刚刚约了人吗?”
“一个朋友。”左正谊说,“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这样啊。”纪决没多问。
气氛陷入沉默。
短短几分钟,他们点完菜,服务生端来锅底汤料,开了火。
是鸳鸯锅,左正谊不爱吃辣,纪决爱吃。
以前他们在自己家里煮火锅的时候,不方便做两种,就只好每次都按照左正谊的口味来煮。
纪决从不抱怨,他在左正谊面前装出一副“哥哥开心我就开心”的样子,不允许左正谊买辣味底料,还花言巧语地说:“我发誓,从今天起,哥哥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了,消灭辣椒!”
左正谊觉得他好乖。
然而,真实的纪决是个白眼狼。
现在白眼狼长大了,或许是孽缘使然,他们又巧合地坐到一起,在同一张桌上吃火锅。
纪决竟然还记得左正谊爱吃什么,主动帮他下菜。
“我没想到这么巧。”纪决说,“今晚随便找一家店吃饭,竟然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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